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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是什麼？
他第一次殺人是在十七歲。還記得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直視著他，仿佛他就是從地獄裏逃出的魔鬼來索取人命。人在麵臨死亡之前都是這麼驚恐？就連眨眼的時間都不想浪費，隻絕望地數著那刻的來臨。可悲的是，他在開槍的那刻也把自己給殺了。經過那一次之後任務變得輕鬆，幾乎是毫無知覺行屍走肉地去完成。也許是那豔紅的血隻經得起瞬間的燦爛，之後就會變得黯淡不堪。
他是袁幫培訓出來的職業殺手。袁幫從來就是個黑白世界，而他在這個黑白世界裏活了下來。仿佛從一出生就注定要成為殺手，這工作需要很基本的條件，就是冷血無情。沒有愧疚，隻需要得到目的。
而他一直做得很好，然而，他是一名成功的殺手。
直到……
那是陰天。烏雲密布在頭上，仿佛一場大雨正將來臨。
沒有風。
公園裏飄起白霧，讓眼前的林蔭大道變得遙遠而朦朧。
背後傳來脆耳的聲音。
“哥哥！”
哥哥？
他慢慢側過頭，隻見榕樹上是一個滿臉淚痕嚇得發抖的小女孩。她抱著延伸的樹幹，臉上那被樹丫刮到的傷口還在滲血。樹幹的末端是一隻比她顫抖得還要厲害的雪白波斯貓。
她抱緊樹幹，它也抱緊樹幹。
“哥哥！救救我們！甜甜爬到那裏去了！”那小女孩邊哭邊伸手指著那隻波斯貓。
救？
他對這個字很陌生啊。他從未救過誰，對於隻會殺人不會救人的他來說還真是個難題。
他轉過身。
“你別走啊！”小女孩呐喊著，一時抓不住平衡腳便從樹幹滑下！那刻她的雙手拚命地抓住樹幹，身體吊在半空中緩緩搖晃著。整整有三四米的高度，這個高度就算不死也會把腿給摔斷吧。
他慢裏斯條地走到榕樹下，微微仰頭，“我不習慣救人。”
“那你救甜甜！它是貓咪不是人！”小女孩咬牙地抓著樹幹，“快去救它！求求你了！”
他碰了碰下顎，“好像你的情況比較危險。”
“你不是說不救人嗎！”
這小女孩年紀雖輕，但思路還算清晰。不過，就算她在他的眼前掉下來也與他無關。要他眼睜睜看她掉下來或讓他輕輕拉槍的機關去殺人有何區別，結果還不是一樣？
起風了。
涼涼的風讓樹葉沙沙地響。
他看著樹葉，還在沉思著當中的不同。也許，就這樣站在原地什麼都不做卻能目睹同樣的結果真的與動槍不同。畢竟拿槍殺人是他主動，而這，並不是。
“你怕死嗎？”他竟然這樣問一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小屁孩，還以為她能給出什麼答案。
小女孩臉色都變白了，還咕哩咕嚕地埋怨著這哥哥怎麼比爺爺還要哆嗦！
“我快抓不住了----------！”
風越來越大，正吹著她的白色蕾絲小洋裝。現在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吊在樹上的白色燈籠。那小小的身軀還在風中倔強地抵抗著，隨時有掉下來的可能。
“放開手，”他緩緩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