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裏的吉他放在沙發上,起身伸出手走到桌邊。手指在光滑的桌麵緩緩尋找,直到碰到那杯已冷的咖啡。她順著杯耳將它拿起,從杯子的重量大概猜到他並沒喝上幾口。
一個想法闖進她的腦海。
他會不會是生病了?
馬卡龍忽然有種無力感,什麼都不能做的無力感。從小也隻有她發燒生病他在旁邊照顧,盡管他病了她也要裝作不知道,是他不想讓她知道。
儡可以不出聲,不讓她察覺他聲音裏異常的沙啞。他更可以假裝自己吃了很多,用叉子的嘰哩聲騙了她之後就把盤子裏的食物全倒進垃圾桶裏。又或者他不讓她把手臂當枕頭,就是為了不讓她觸碰他手上異常滾燙的肌膚。他可以掩飾任何不想讓她知道的事,而她隻能裝作不知道。
可這次,馬卡龍一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到。儡真的病了嗎?
她走到冰箱前,拉開它,從裏麵拿出一罐牛奶。
不管他是否生病,熱牛奶總會讓他舒服些吧。也好借著熱牛奶,讓他別再忽視她,別再生氣了。
很久以前,馬卡龍有問過自己。
我究竟是誰?
如果像書裏寫的那樣每個人都有一個家庭,那她的爸爸媽媽會是怎樣的人?她有兄弟姐妹嗎,還是一個嬌生慣養的獨生女?她有爺爺奶奶嗎,他們會像書裏寫的那樣白發蒼蒼滿臉皺紋?
馬卡龍問過儡,白色是怎樣的,他說白跟黑是相反的顏色。
如果是這樣,那白發蒼蒼的爺爺奶奶應該也是很好看的,因為黑暗的相反肯定是他們所說的日光。
但她知道自己沒有家人,因為儡是這樣說的。
除了這些問題,她還問過自己想不想把十歲前的記憶找回來。對於這個問題她毫無選擇,隻能順從天意了。
嘎嘭--------------
陶瓷杯子打碎在地上,碎片肯定是散落滿地,牛奶也肯定濺滿了周圍!
她又闖禍了。
千萬別讓儡發現!要不然她的自卑感,罪惡感,和那微薄到快要消失的自尊心都會跟著這杯子一起破裂的!
馬卡龍彎下身,慌忙地去摸索那一片片的碎片。地上濕漉漉的,她終於摸到了幾塊碎片,剛想將它們放進垃圾桶的瞬間,有隻手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臂!
她定住了,就像夏天那涼涼的冰棍。
他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