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山是綠的,水是綠的,田地是金黃與碧綠錯綜的;村子裏,便也可愛了。這是農忙前的時節,人們,這山裏的山民,都在各家的門前,果樹下,田地邊,青草裏或閑諞或打鬧。
突然,一個青年眼睛發直,麵容癡呆身子僵直,如若撞邪一般。同玩夥伴,觀之,就大驚失色,直喚,急呼,隻聽其應,未見其動。急壞了同夥。正急,卻發現異樣,癡者的眼睛好象望著某地上的。夥伴這時正與他同角度了,啊!癡者是望著村子上端轉彎處而癡的。轉彎處有什麼?一個妙齡姑娘,不象是山裏的。穿著粉白碎花裙,一頭飄逸長發,高跟鞋,還看不清顏麵。正踽踽向下走來。在這山村,在這幾間綠樹夾著的土院前,出現這,這莫不是仙女下凡。
凡看著,包括剛才喚癡者的人,也癡了。立時,好大一夥人,眼睛全直,全癡,全醉了,象一根根紮入土裏的木樁;象一群被提著頭的公雞,伸頸伸長勃子,嘴也大張,露出一嘴的黑牙,似想吃什麼。慢慢地,“公雞”頭在動,是隨著姑娘的越來越近,漸漸朝回縮了,一點,一點點,忘了被人扯著的“雞冠”的疼痛了。眼睛,還是直的,一下都不眨,好似眨一下,都少看一下這美妙的鏡頭。
啊!近了,近了,看了姑娘的容顏。啊!是白白的瓜子臉,那麼美,怎麼比喻,他們沒學過,卻用出了,是象花兒一樣嗎?而那身子,一把能掐住,是花杆兒嗎?一搭配,又這麼諧調;而走路的腳步,莫不是在跳舞。近了,又近了些,看清了眼睛,又看清了嘴巴。是丹鳳眼,如湖,能攫人魂魄,嘴巴,是村中那棵樹上的櫻桃嗎?那麼紅!臉麵,如藕粉,比這還白!真如果子狸扒了毛的皮膚。眉毛也看清了,彎彎的,是那天邊的虹柳樹上的葉子嗎?!要看,要看,張著的嘴裏流出了涎水。禁不住,向前邊路上挪,一步,一步,都向前挪……
姑娘似注意到有人看,一陣臉紅,步子也不諧調了,別扭了,不一會,不會走路了,哎喲一聲,滾了,這群癡漢子,都如默契了一般,整體向前欲去扶,姑娘已起來了。癡漢子們魂被嚇飛了,清醒了,明白自己怎麼了,臉一紅,飛也似跑了。跑了老遠,回頭看,姑娘正跛腿走著,那跛著走,樣子也美嗎?!漢子們便踮腳望,望,望!姑娘已走到村下邊,轉過山嘴不見了。癡漢子們隻在心裏恨山不夠開闊,一陣遺憾,歎息。姑娘走了!
不久,徹底醒了後,便互相作踐了,嘻嘻哈哈的了,是山裏漢子的樂趣。
這是山民,是漢子。山裏姑娘也並非不如此。她們見了好小夥,喜歡了,不如漢子癡。即使喜歡,隻忙躲進屋裏,弄破窗紙偷看,到人家走了,才打聽,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哪的,臉已紅了。
有汽車的嗡嗡聲傳來,想必是在離林一裏多路外的坑窪路上正顛簸著吧!這車,是要經過山裏村子的。當第一聲隱隱約約的聲音在村子上空縈繞,已有了小孩喊到:“來車了,看車喲!”一留煙,飛似地向馬路邊跑。立時,村裏聽有的小孩,一大串都向路邊跑,到了路邊,站著,肚起肚皮,如等老師檢閱一般,又如歡迎貴賓來村裏一般,整齊極了。
小孩喊過,大人也傾刻而動了,他們跑不過小孩,便跟在後邊,隻不好意思到路邊,老遠站著,望著路上。不時,互相耳語些什麼。
老人,這時,大概為了開眼界或湊趣,也蹣跚著趕來了,他們來時,車正好來,算好眼福。
嘿!還有一家人,在一個台上,未及下來看;也許是吃飯顧不上下來看。但是,又舍不得不看,一家人,老中青少全都整齊地站在台沿上,端著碗,顧不上吃飯,隻癡癡地看。幼子輩,在母親懷裏睜大了眼睛。
車一顛一顛過去了,伺機在駕駛室裏說:“這裏人怪,沒見過嗎?”就載了一車山民的眼珠子,過去了。
走後,山民可熱鬧了,你說這車新,他說這車聲音大。有的說這車開的慢,還有的,說車裏伺機漂亮……這是看上車的人,津津有味地諞半天,小孩子也參加,為大人補充,隻有那些沒看上的,遺憾半天,發誓似說:“下次,若再有車來,一定早站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