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百姓呀!”小張看看對方也和剛才那個人一樣堅定不放的口氣,也就不打算再央告了,把心一橫,理直氣壯地說:
“你們是什麼隊伍呀!難道還不讓老百姓走路嗎?”
“什麼隊伍?”紅臉孔的人氣呼呼地說:“我們是國軍!我們早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了!”
“我是幹啥的呀!”
“你是小八路,來刺探軍情。”
“官長!我可不是呀!咱小孩子,不懂得什麼七路八路的!”
“你不說實話,可要吃苦的。你說不說?”
“我沒什麼說呀!”
紅臉孔的人把眼珠子一瞪,向旁邊的人怒吼著:“來人!把他綁起來,看他說實話不?”
幾個穿便衣的人像餓鬼一樣撲上來。抓住小張的臂膀,就用繩子捆起來。他的手腕被繩勒得像割裂一樣疼。一個綁他的人,一邊勒繩子一邊對小張說:
“要識相些,有話早說吧!不然,你就要吃虧了!”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好!這小家夥到這時候還嘴硬!”
小張被推進一個黑屋子裏。押他的人把綁他的繩子的另一端拋過了梁頭,拉緊了繩頭;另一個便衣對小張說:
“你是不是八路派來的?說!”
“不是!”
“拉!”
隨著拉聲,另一個便衣便把繩子的一端用力往下一拉,小張的身體就騰空而起。繩子綁著他的手臂,往上去的繩子把他的手臂向後上方提上去,臂膀又帶動他的身子離開地麵,手臂背著勁向上翹,身子重往下墜,他的臂膀像被折斷一樣,疼得他眼前冒金星,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了下來。
小張為革命而受苦了。他腦子裏馬上映出劉洪的剛毅的神采,他仿佛又聽到他的大隊長的果決而洪亮的嗓音:
“要記住!在敵人麵前不要屈服,到死也決不泄露機密,決不出賣自己人!”
小張在極度痛楚的折磨中,默默地仿佛再一次向劉洪大隊長宣誓:“大隊長!放心!敵人休想從我嘴裏掏出什麼,我什麼都不說。”
當他的身子停在半空中後,下邊的人在追問:
“你是不是小八路?”
“不是!”
兩個便衣看見他還不屈服,另一個就舉起了皮帶,正要向小張身上抽去。這時門外進來了紅臉孔的人,他阻止了他們,叫把小張放下來。繩子一鬆,小張就著了地,可是他的腿發軟,站不住腳,一落地就跌坐在地上。
小張一落下來,看到身邊的人,不由得胸間燃起憤怒的火,他的眼睛含著仇恨,掃視身邊的兩個家夥。他吼叫著:
“壞蛋!你們為什麼憑空傷害人,你們要殺就殺,為啥這樣折騰我?”
這時那個紅臉孔的人把這兩個人悄悄地叫出去了。
在一個僻靜的地方,紅臉孔的人嚴厲地對他的兩個部下訓斥著:
“你們怎麼搞的?我叫你們嚇唬他一下,你們怎麼真的動起肉刑來了?”
“這小家夥很硬,不動刑他不會說實話的!”
“這樣做是違反政策的,以後再不準這樣!”
“是!”
原來這一批人並不是蔣匪軍的便衣隊,他們是胡司令員的偵察人員。由於胡司令員的指揮所駐紮在三王莊,他們被派在這一帶警戒並了解敵情。因為是在敵占區活動,為了隱蔽自己,這批偵察人員就化裝成敵人的便衣在村子裏出現。他們這樣做,很容易捕捉敵人的特務。他們抓到可疑的人,就以敵人的麵目出現進行審問,說對方是八路。而被捉的如果真是敵人的特務,就會誤把他們認為自己人,很容易地就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免發生誤會。他們用這種方式捉到不少敵人的特務。
剛才他們遇到小張從這裏路過,聽說他要到三王莊,這正是胡司令員秘密的駐地,不能漏掉一個奸細過去。他們就誤認為小張是敵人派來的小奸細。雖然沒有從他的身上搜出什麼,可是從他的口音及對話的差錯,卻引起了他們的懷疑。他們把小張弄來盤問,還是用反麵審問的辦法,逼使小張承認是“自己人”。可是小張既不承認是“八路”,又不說出是“自己人”,而且態度很頑強。這就激怒了兩個偵察員,他們對小張錯誤地動了刑。因此,遭到偵察組長的批評。
兩個偵察員又回到黑屋子裏,笑著對小張說:
“對不起!剛才委屈你了。”
“這算什麼委屈!”小張憤憤地說。
“好!就算你不是八路!可是你總不是老百姓。你是不是國軍(指蔣匪軍)派出來的?是的話,你交出證明,我們就是自己人了,馬上可以放你。”
“我才不是那些龜孫呢!”
“你為什麼罵國軍?”
“你們為什麼毫無理由地吊打我?你們盡會欺侮老百姓。”
“真不是國軍派的人嗎?”
“我什麼都不是!我是老百姓!”
這一來,可把兩個偵察員難住了。他們在對付敵人的特務方麵,辦法是很多的,再狡猾的特務也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可是在這個小孩子麵前,他們卻顯得無計可施了,無論反麵正麵,軟的硬的,他都不承認。他難道真的是老百姓家的孩子嗎?為了一個孩子叫他們忙這麼半天,這真是笑話。不僅不值得,事後還得進行安慰工作,因為他們剛才的做法是革命部隊所不允許的。可是再看看這個孩子,從他的言談到態度上又都不像農家的孩子,他到底是什麼人呢?反正兩個偵察員絕不會把他當做真正的自己人。因為這裏是敵占區,在方圓三四十裏以內,除了他們以外,根本沒有其他的革命部隊,就是有兄弟部隊過來到這裏聯係,也多半是派偵察員,而這些同行他們都是很熟悉的。因此,兩個偵察員就沒有從這方麵來想問題。
兩個偵察員又和小張磨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結果,他們就去找紅臉組長商量去了。商量的時候,有的主張放,有的說放了很危險,因為他不像農家的孩子,萬一是敵人的奸細到了三王莊,就會把司令部的秘密駐地告訴了敵人,而且胡司令員短時間內還不能離開這裏。如果糊裏糊塗地把可疑的人放過去,那麼他們就要對危險的後果負責。
紅臉組長沉吟了一會兒,他原是主張放的,一聽後一種說法,也覺得有道理。在敵占區可不能大意。正好這時天已晚了,已到了他們回三王莊的預定時間。他就最後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