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房間沒有上鎖。伯斯卡德推開了門。借著一盞毛玻璃罩著的,阿拉伯式的守夜燈的光亮,他很快把房間審視了一番。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掛在牆上的壁毯,接著是地上的摩爾式矮凳,堆在牆角的坐墊,鋪在瓷磚地麵上的雙層地毯,擺在一個矮桌上的殘餘的晚餐,最裏麵是一張沙發床,上麵蓋著一件毛織物。
伯斯卡德走進房室,關上了門。
一個女人躺在沙發床上,昏昏欲睡。一件阿拉伯人的鬥篷遮蓋著她的半身。
她就是莎娃·桑道夫。
伯斯卡德毫不猶豫地認出了這個他在拉古紮大街上多次碰到過的年輕姑娘,他覺得姑娘的變化太大了!她的麵色,就像當初她的婚禮馬車剛碰上皮埃爾的送殯隊伍時那樣蒼白;她的姿容,流露出憂傷、痛苦甚至麻木的神情。這都表明了她至今還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情況緊急,必須馬上把她救出去。
房門沒鎖,難道是娜米爾很快就要回來?娜米爾是否日夜看守著她?即使這位年輕姑娘能夠逃離這個房間,如果沒有外援,她將如何逃出這座宅院?西迪·哈桑的住宅四周高牆聳立,簡直是座監獄!
伯斯卡德俯身在沙發床上,他驚訝地發現,莎娃長得和安泰基特大夫多麼相像啊!伯斯卡德以前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年輕姑娘睜開了眼睛。
看到麵前站著一個陌生人,還穿著奇異的雜技演員服,她頓時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當她看見陌生人把食指放在唇邊,噓……用懇求的目光望著她時,她十分沉著冷靜,猛地站起身,但卻沒發出喊聲。
“別作聲!”帕斯卡德說道。“不要怕!……我是來救您的!在圍牆外麵,有些朋友等著您,他們冒著生命危險,要把您從薩卡尼的手中救出去!……皮埃爾·巴托裏還活著……”
“皮埃爾……還活著?”莎娃叫起來,她無法抑製心髒的強烈跳動。
“請看!”伯斯卡德遞給年輕姑娘一張便條,裏麵隻有幾個字:“莎娃,請相信這位冒著生命危險找到您的人!……我活著!……我就在圍牆外麵!……皮埃爾·巴托裏”
皮埃爾還活著!……他就在圍牆腳下!簡直讓人難以相信!莎娃呆會兒就能見到他了,啊,他就在這裏!
“咱們逃吧!……”她說。
“對!咱們逃,”伯斯卡德回答,“但是得想想辦法。隻問你一個問題,娜米爾通常在這個房間裏過夜嗎?”
“不。”莎娃答道。
“她離開這兒去睡覺時,是否采取防範措施,把門鎖上?”
“是的!”
“這麼說,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是的!咱們得趕快逃離這裏!”
“馬上!”伯斯卡德回答。
必須先從尖塔的樓梯上去,登上那座麵對原野的平台。
隻要到了那兒,抓住那條垂至牆外地麵的繩子,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走吧!”伯斯卡德說著,拉住了莎娃的手。
正當他們準備打開房門的時候,忽然從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和談話聲,口氣十分強硬。伯斯卡德立在門檻上,他聽出那是薩卡尼的聲音。
“是他!……就是他!”年輕姑娘低聲說,“要是他發現你在這裏,你就完了!”
“他絕對不會發現我!”伯斯卡德說道。
機靈的小夥子一躺在地上,就像在街頭藝棚裏經常表演的那樣,把自己一下子卷進鋪在地上的一層地毯裏,然後便滾到了最黑暗的一個角落裏。
這時,薩卡尼和娜米爾推門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莎娃已經躺在了沙發床上。為什麼這時候薩卡尼又來了呢?難道他又找到了理由想要說服她,要她答應?……但是莎娃現在有了力量!因為她知道皮埃爾還活著,正在外麵等她!……盡管伯斯卡德藏在地毯裏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什麼都能聽到。
“莎娃,”薩卡尼說,“明天早上我們就離開這裏,搬到別處去。但是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結婚,我們的婚禮還沒舉行,我是不願離開這裏的。現在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必須馬上……”
“現在和以後都別想!”年輕姑娘堅定沉著地回答。
“莎娃,”薩卡尼又說,他似乎一點兒也不想聽到這樣的回答,“為了我們倆的利益,你必須答應,懂嗎?我們倆!”
“不僅現在,將來我們倆也永遠沒有共同的利益!”
“你當心點!……別忘了,在拉居茲的時候你已經同意了……”
“那時候你提到的理由現在不能成立!”
“莎娃,你聽著,”薩卡尼又說,他的強作鎮靜也難掩心頭的怒火。“這是最後一次我來求你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