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路雲霄的車帶著她來到了華懋飯店。坊間名流的聚會大多都在此。可這叫沈卓航有些不舒服。畢竟那日與蘇驚蟄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雖時隔月餘,可她始終下意識的覺得周圍服務生看她的眼光都是摻雜著幾分異樣。
在大宴會廳門口便聽得裏麵的談笑風生。因為聯係不到胡從良,沈卓航便唯有獨自赴宴。這叫她多少有些緊張,這一門之隔內認識的不認識的,聽過名號的,沒有聽過名號的,可都是上海灘的人物啊。
她推門而入時,便成了那閃亮的新星,唯一的焦點。沈卓航覺得自己的手心都是汗,她匆匆環視了一圈,統共六七個人,有的是見過臉的,但基本她都叫不出名字。而熟悉的隻有兩個,一個是路雲霄,一個是蘇驚蟄。蘇驚蟄的出現,讓她更是難以放開懷。她看到蘇驚蟄眼中閃出的光,總是覺得那是不懷好意的。
此時,路雲霄招呼她認識客人,說道:“卓航,來,我給你介紹些朋友認識認識。”
首當其衝的一位便是上海商會的現任會長——袁光啟。家中是做輪渡生意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但同路雲霄一樣,皆是保養有道,十分神氣。還有幾位不足為題,但基本都是上海商會裏麵舉足輕重的人物。皆是各行各業的翹楚。
路雲霄一一介紹,沈卓航同他們友善的打著招呼。席間,沈卓航明白一個道理,再大的商,也總是要有官做堅實的後盾才能如魚得水。她這初出茅廬的新丁便仰仗著路雲霄才得以平步青雲。進一步而言,這些商場大亨給路雲霄這個麵子,實在是最稀疏平常的事情。
沈卓航本是可以相安無事,甚至覺得有些欣喜。但其中有一個叫她討厭的蘇驚蟄。這讓她如坐針氈,怎麼都吃不好飯。尤其是她注意到蘇驚蟄的眼光有意無意的流連在她身上。但當她望回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之時。這叫她渾身難受。
這直接便導致了沈卓航謊稱身體不適,要早走。而當她真正走出了那間包廂之時,溫暖的燈光照耀著她,這才叫沈卓航覺得如釋重負。她深深的鬆了口氣。看了一下手腕的表,原來已經晚上八點多。找個電話想要打給胡從良邀他一塊兒回家,過過新婚小日子。卻發現不僅是打到辦公室沒人聽,打到家裏惠姐亦是說‘先生沒有回來過’。而事實上,惠姐就連這‘先生’長什麼樣都未曾親眼目睹過。
“怎麼?胡先生丟了?”
此時,沈卓航耳後響起了蘇驚蟄那叫她討厭的聲音。
“你真以為胡先生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嗎?”
“你就對他半分懷疑都沒有?”
她當機立斷的掛了電話,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繞過。自然不會聽他的任何一句話。
這回,蘇驚蟄沒有喝酒,自然不會魯莽。他隻是淡淡的說道:“等著看好戲吧。”
當晚,沈卓航左等右等,卻始終等不到胡從良,她很著急,更是焦慮,把能打電話的朋友處通通打了一遍。她甚至親自出去到辦公室。很巧,碰到了一位回來取東西的職員。詢問下,才知道,胡從良根本沒有去過辦公室。這讓沈卓航更是擔心胡從良。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深夜十二點。胡從良才打電話來,因為天色晚了,怕打擾沈卓航休息。說在原來的公寓睡了,就不回新住所了。這叫沈卓航很氣憤。自己傻傻擔心了一晚上,他卻隻是一個電話便想要敷衍了事。
初秋的夜半涼風吹在人身上有些心慌慌,沈卓航穿的單薄,她走在馬路上,想要去胡從良的公寓找他。沈卓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竟敢這樣三更半夜的獨自一個出門。甚至還不一定能不能夠攔到黃包車。但是她一定要去。就如方才蘇驚蟄所說的,自己難道真的對胡從良半分沒有懷疑嗎?才剛剛新婚,他便已經不知所蹤,敷衍了事。這叫沈卓航怎麼受得了。
所幸天色晚歸晚,走了沒幾條街還是幸運的攔到了一輛黃包車。黃包車夫也十分奇怪,一個分明的良家婦女這麼晚了還要出門,並且看上去麵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