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女鬼嗎(2 / 2)

在公交車上,兩塊錢可以坐很長的時間。大約是三個小時了吧,太陽從中天降到了西天,他終於下車了。下了車後,一手將書包搭在背上,然後就是茫然四望,他應該哪裏去呢?

“轟轟······”公交車極速開走了,暴起的煙塵將他籠罩。

“車怎麼開得那麼急?哦,原來是天要黑了···”他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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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城的邊緣是世界的【界】,因為在這裏,他看見了兩個世界。

一個世界繁華多彩,而另一個世界單調枯燥。但在那繁華多彩的世界裏,有人會覺得單調枯燥。在單調枯燥的世界裏,也有人會覺得繁華多彩。

他就是那“有人”之一。所以他背對著暮城,向著夕陽餘暉的方向前進。

暮城的邊緣有一座大山,但這不是所謂的景點,所以人煙稀少,或者可以直接說是絕無人跡。不過,這個地方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嗎?

可惜的是,爬山隻有一種姿態,那就是低著頭,弓著背。這種姿態是他不喜歡的,可笑的是他最後依舊要低著頭,弓著背爬山。

麵對這世界天然的規則,人要活著,便要屈服。有時,即使極度不喜歡,甚至厭惡到極致,我們也不得不接受,還要跪著表示恭敬順從。

哈哈···可笑!

太陽已經落山,晚霞也漸漸地退去了。這一天就要終結,可瑟瑟的秋風還在黃昏之中流浪著,找不到歸途。

你看!它在彷徨無助,轉起枯葉,原地打轉。

你聽!它在低低鳴泣,“嗚啦···嗚啦···”。

到了半山腰,他抬起了頭,直起了腰。他看到的是漫山楓葉···大山上的楓葉是火紅色的,但那不是晚霞的給予而是它本身的燃燒。

也許,在最後的歲月裏,它們不願意一昧地等待枯寂凋落,於是拚盡了一切燃燒起來,讓生命的色彩再次回歸大山。

當一切燃到了盡頭,楓葉依舊保持著火一般的顏色,一生便也了無遺憾了。

不久便上了山,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一棵盤根錯節的枯藤樹。“呱···呱···”幾隻烏鴉在他的頭頂盤旋,不久便墜入了遠處秋色濃鬱的樹林。看著眼前的情景,他若有所感,從書包裏拿出了筆和本子寫到:最後一片葉子飄落,這個世界便已被雪埋葬了。而現在卻還是秋天,有滿山的葉子沒有落下。於是,應該有一匹瘦馬路過這枯藤樹,還應該有一斷腸人······

想了想,他覺得意猶未盡,用筆杆點點眉心,又寫到:誰又在秋風中拉起了一抹抹扭曲了的黃昏,形成了歲月的皺紋。黃昏,很荒涼啊···昏鴉將遠處的樹林當成了歸宿,於是即使是遠飛,也有歸途。

黃昏盡了,夜也近了。

不知不覺微笑了的他卻依舊向大山行進著,步伐很靜,沒有打擾這靜謐的大山。也許對於他而言,白天與黑衣並沒有太大的分別,隻是一個能夠看清些,另一個隻能看見無邊的黑暗。但又可能恰好相反···他並不怕看不見,因為漫長而無盡頭的夜空總會亮起一兩顆星星。這樣,即使極其微弱的光芒,卻也足夠照亮他的視野。在黑暗之中越久,人對光明的需求就越少了。

在這時,微弱的星光讓他看到遠處有一個小土包,沒有看錯的話,那是一座荒墳。而那墳頭上還坐著一名光著腳丫的少女···

鬼嗎?

光著腳丫的少女身著白色T恤,下身穿著六分發白的牛仔褲,看起來都已經有些陳舊了。他看見她低著頭,在墳頭上搖晃著兩隻雪白的小腳丫,似乎有些無聊。

看到這樣的場景,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隻是繼動筆在本子上寫到:大山的深處不是桃源仙境,而隻有一座荒涼的墳墓。這荒涼的墳墓究竟埋葬了誰的過往?墳頭光著腳丫的少女又是誰?是否在等待著誰的來臨?還有那搖動的小腳丫,是雪白還是蒼白?

寫完後,他收起本子和筆,然後一步步向墳頭光著腳丫的少女走去。走近了,他突然感覺到陣陣陰寒,雞皮疙瘩密密麻麻暴起了。但他拉緊了自己的衣服,依舊向光著腳丫的少女走去···

終於,他站到了光著腳丫的少女的麵前,以一種頗為蕭瑟的姿態。光著腳丫的少女卻沒有理會他,還是低著頭看著自己搖晃著的小腳丫。

而他卻等不及開口了,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你是女鬼嗎?很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