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慶福班是在這嗎?”海棠紅輕聲的扣問道。
“咳,咳。”還沒有回話,裏麵就幹咳了兩聲,看樣子房裏的人應該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婆婆。
“走了,逃到鄉下去了。”
一處希望就在這黑夜裏落空了。
“婆婆,能給碗水嗎?“海棠紅是真支撐不住了,奔走了一天,又餓又渴,她想討碗水喝之後,看能不能讓婆婆給做口吃的,錢是沒有了,還好,她的手飾還都沒有丟。頭上還有一串珠花,雖然不是上好的珠子,不過當了的話還是能當出一塊大洋的。
而且這麼晚上了,再讓她和水仙走回水月巷怕這雙條腿真的要是斷了。
過了好一會房裏才有了動靜,看人影在窗前晃過,大概是向院裏子看看,是不是有還有其他的人,這年月人都窮瘋了,她一個孤老婆子,雖然是沒什麼可值當搶的,但是老話說的好,破家還值萬貫呢,真讓人搶了,她這條老命,也不用活了。
老太太小心將門打開一條縫隙,那昏黃的油燈的光亮倒比那張滄桑的臉先透了現來,先映亮了那頭花白的頭發。
“阿婆,我和我妹妹,尋了一天的事,實在是又累又渴,您能舍口水嗎?”
老太太一看月亮地下站著一個漂亮姑娘,清清靈靈的美麗,有點嫦娥下凡的樣子,身後不遠處還站一個小丫頭。
看那姑娘的麵相就不象是壞人,一定是真的累了,才開口求助的。這才放下心來,將木門徹底的打開了。
“進來吧,姑娘。”
老婆婆一看真是上了年紀了,背都駝了,被纏裹的小小的腳每邁一步都十分的艱難似的,搖搖晃晃的就象她手裏被風動的燈火似的。
“水仙,扶下阿婆。”
“哎。”水仙伶俐的跑了過來,攙扶住了老太太。
“你們是來走親戚?”老太太邊向屋裏走著邊問道。
“不是,我們是玉竹班的,唱戲的,跟師傅們走散了,他們去了蘇州,我們昨天沒出去,被困在城裏了,所以想再找個戲班子,先跟著唱幾天戲,也好糊口。”
“噢。”老太太應道,邁了個門檻,她喘了一下,才繼續向裏走。
“坐吧。”靠牆有一個四方的木桌,老太太自己坐到了炕上,讓水仙把燈拿著,放到桌上。
“那壺裏有水,自己倒,別客氣,一口水,不值什麼的。”
等人都坐穩了老太太才看清楚這漂亮的神仙似的姑娘也挺狼狽的,衣衫灰撲撲的,袖口處海棠紅借了針線已經縫了上,不過看起來了,也是亂亂遭遭的,腳上的兩隻粉花布鞋,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再看水仙就更慘了些,臉上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呢。
“兩位姑娘這是?”老太太瞬間有點懷疑,別是誰家跑出來的吧。
海棠紅隻好將這兩天的遭遇都跟老人家說了一遍,最後才又緩緩說出:“阿婆,我們實在是又累又餓,想在您這借宿一晚。”說著從頭上將一隻珠花拿了下來,“不會白住,這支釵,純銀的,上麵的珠子也都是好的河珠,您回頭當了它,也能買回二斤米來的。”當然這話是謙虛了說的,物價再怎麼漲也不至於一個袁大頭換二斤大米的。
老太太看了看那做工精美的東西,再看看海棠紅身上穿的戴的,雖然蒙了塵沾了土,但是那好東西就是好東西,光彩還是擋不住的。
知道這東西是個值錢的物,想想就想收下了,可又覺得就這樣揣起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手上不住的摩挲著,口裏喃喃道,“住就住唄,怎麼能收你的東西。”
海棠紅一看老太太的眼神就已然猜到了,老太太喜歡,連忙說道:“不但是住,還得在您這吃一頓飯,現在這歲月,米麵都貴,您就別客氣了,收下吧。要不然,我們還真不好意思,留下了。”
老太太這才滿心的歡喜的揣進了懷裏,直了直已經駝了的不可能伸直的背,要下去給她們做飯。
水仙卻趕快過去給攔住了。
“阿婆,您別動了,我去做就好了。”
海棠紅和水仙當天晚上就住在了阿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