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的西餐廳，晚餐的時間剛剛到，這裏已經是賓客迎門。洋式的餐館並沒有因為中國人的春節而受以影響，這裏的生意依舊紅火。
巫仁莆戴著黑色的羊皮手套，將白色瓷盤裏的牛排快速的切割成小塊，然後送到了海棠紅的麵前，才又拉過自己的盤子，切了一小塊肉放在了嘴裏，慢慢的咀嚼。
然後他又端起高腳杯裏的幹紅，小口的抿了一口，向對麵的海棠紅示意，讓她也少嚐一點。
海棠紅喝了一口，有些幹澀又有些辛辣的感覺，比起竹葉清什麼的白酒，要難喝的許多。她皺了皺眉頭。
巫仁莆看著她的樣子，笑了出來，低聲說：“你要習慣，這是上流社會品味與檔次的象征，你不喜歡也不能表現出來。”
海棠紅皺了一下鼻子，向前湊了湊身體也壓了聲音，說：“以前我和水仙在這樣的西餐廳打過工，看著那些洋人還有那些有錢人都喝這種東西，還都一臉享受的樣子，還以為這東西有多麼的可口呢，沒想到，是這種味道！還說是葡萄酒，根本沒有葡萄味嘛。”
巫仁莆這會正好看到，一個很胖的中年人，牛飲似的灌了一大口進去，然後一臉陶醉的表情，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他們兩個人的位置臨窗，是巫仁莆出門前就預訂了的位置，窗外車水馬龍，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浸泡在戰爭苦海中的城市。
餐廳斜對著的是一個新開張的大戲院，門口處的慶祝開張的花籃向兩側雁字排開，大紅的曲目排上，圍了一圈的彩燈，餐桌上已經撤了正餐，他們倆個一個喝著紅茶，一個喝著咖啡，海棠紅不由自主的就一直的向那戲院處看著。
今天的壓軸戲是《貴妃醉酒》，看樣子，台柱子一定是一旦角，藝名起的好，何煙雨；很是飄逸靈動的名字，隻是不知道是怎麼的妙人？
想著對麵園子裏麵的西皮流水，耳邊流淌的卻是舒曼的《夢幻曲》，仿佛眼前錯落的霓虹，交錯往替。
正想著，三輛黑色的戴姆勒汽車齊刷刷的停在了戲園門口，幾個車門同時打開，魚貫而出幾個黑衣人，聚到了中間那輛車的旁邊。
一個肥胖的人從車上下來，之所以判斷出是一個肥胖的是人，是因為，他一下車，那輛車整體的一個晃動，然後好象車的一側都比方才高出了一些。
一群人護著那個最後下車的人，向戲園子裏走去。海棠紅隻看到了黑衣人縫隙中的一條細影，那人穿了一套銀灰色的西裝，在明亮的燈亮下，他的頭頂好象還反射出光，這人應該是一個禿頂。
“知道進去的是什麼人嗎？”一直默不作聲的巫仁莆突然間問道。
海棠紅搖了搖頭，但是肯定的說道：“不過一定是一個身份很高的官員，不然不會有如此的陣式。”
巫仁莆笑道：“嗯，你的判斷很準確，這人姓慕，是……”
“慕仲鳴！”海棠紅手上的骨瓷杯子一下子跌在了桌麵上，失聲的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