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中醫藥大學徐珊

光陰荏苒,恩師張兆智老中醫已離開我們整整二十多年了。然而,恩師的慈祥麵容常常浮現在我的眼前,恩師的諄諄教誨時時縈繞於我的耳旁,恩師的敬業精神則每每激勵著我不斷前行。今天,我雖然在中醫學這一領域取得了一點成績,獲得了些許榮譽,如擔任浙江中醫藥大學、上海中醫藥大學和美國加州中醫藥大學博士生指導老師,全國著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浙江省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浙江省高等學校教學名師,浙江省名中醫,浙江省名中醫研究院研究員,浙江省保健委員會幹部醫療保健專家等,但是,如果不是當初有幸拜恩師為啟蒙老師的話,就不可能將中醫作為自己的終身職業,如果不是恩師精湛學識和博大情懷的感染和影響,我的事業甚至我的人生也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收獲。我想,獲取的成績和榮譽可以告慰恩師的在天之靈。

年少之時,酷愛理科,成績優異,夢想多多,卻從來未曾與醫生尤其是印象中穿著長衫的中醫郎中掛上鉤。然而,那場“革命”革掉了多少人的夢想,使之茫然不知所去。我初中畢業後就失去了繼續上學的機會,據說就是教育局軍代表的一句話“他的父親是新中國成立前的大學生”而拍了不讓我上高中的板。當時,大專院校停止招生,醫院特別是基層醫院嚴重缺員,金華市衛生管理部門不得已而為之,中學畢業生分配工作,將文教衛係統的子女充實到基層醫院,通過跟師或培訓,從事中醫、中藥以及婦幼衛生工作等。

初中畢業後我已在金華茶廠等單位工作了一年多,能當上一名工人是非常榮耀的。可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收到了分配新工作的通知書,到羅店區醫院報到。要去醫院工作,這是從未想過的事,去還是不去,真的猶豫不定。家人勸我先到醫院看看再說。到了醫院才知道,分配到醫院工作的計劃原有二十多人,而實際報到的隻有十多人。

恩師希望從中擇優挑選兩人跟他做學徒學習中醫。那時,學校都停課了,考試自然被廢除。還是恩師出主意想辦法,采用了如今就業招聘時髦的麵試做法,他看了前去醫院報到的一行人,然後要求每個人寫下一份自傳。就是憑著這份自傳,恩師收下了黃航華和我作為門下弟子,從此我與中醫結下了不解之緣。(20世紀80年代初,在恩師的診桌抽屜中我還見過恩師保留著的師兄黃航華和我的兩份自傳,現在不知在哪兒了?)

盡管與中醫訂了終身,但是,對陌生的中醫卻沒有一丁點兒的感覺,從內心深處而言,一個是青年小夥,一個是白褂郎中,真的有些格格不入。說實在的,下決心學中醫的真正原因,還是恩師人格魅力的感召。恩師言語不多但飽含人生哲理,行醫鄉間卻顯大師風範。

辦了拜師酒席,就懵懵懂懂地開始了中醫的學習,恩師給了我們一列書目。起初,讀《黃帝內經》、《傷寒論》、《金匱要略》,外行人看拳,似懂非懂;背《瀕湖脈學》、《藥性賦》、《湯頭歌訣》,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隨著讀書和侍診,特別是目睹病人痛苦而來,經過恩師的妙手診治,微笑而去,漸漸萌發了對中醫的好奇心。恩師在診桌上常常備放了草藥和經驗方製作的中藥製劑,向具有適應證的病人介紹或提供免費治療。其中,有一種自名“天馬平安散”的中藥粉末,專治“岔氣”(軟組織急性挫傷或扭傷),隻要在病人的雙眼內外眥點上少許粉末,就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大多數病人是抬著來就醫的,用藥後很快就能夠步行走出診室。我瞞著恩師,在鄰居和熟人中施治,屢試不爽。如此不起眼的中藥卻具有這般神奇的力量,對中醫的好奇逐漸轉化為學中醫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