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不知什麼時候洗完澡了,站在門口,冷眼看著她。他隻在腰間圍了條白色的厚浴巾,賁張的麥色腹肌上還殘留著未幹的水珠,劉海吹得半幹,軟軟地垂在額前,半擋住眼睛。
林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微笑:“剛才收東西時不小心把你的手機撞掉了,給你撿起來。”
向南打量她一眼,心中揣摩著她這話的可信度。林夕向來狡猾詭譎,當初表麵上跟溫暖做朋友,實際上是為了要離間他們的戀情,她還刻意把溫暖帶進上流社會的圈子,讓溫暖見識那些浮華的生活,進而錯誤地去幻想那些根本無法負擔的東西。
年紀小小就操縱人心至此,讓他怎麼能輕信她?
幾個大步上前,將手機從她掌中奪回,向南看了眼鎖屏的狀態,有密碼保護,料她也玩不出什麼花來:“以後別隨便碰我的東西。”
林夕見他沒發現異樣,暗自鬆了口氣:“知道了。”
誰知下一秒,手機就又響了。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手機屏幕上,來電人依然是:暖暖。
向南望著那個十年沒有出現在他來電屏幕上的名字,陷入沉默。林夕咬住下唇,忐忑地觀察向南的神色。這通電話,他到底會不會接?
鈴聲催促地一直響,向南始終沒有動作,墨黑的眸子裏,重重疊疊,是望不穿的迷霧。當初分手的情景仍曆曆在目,中間的十年恍如白駒過隙,隻是一瞬,像電影裏那些可以被快進的片段。
彼時她那麼決絕,現在又打來做什麼?
但這些年來他始終沒換號,顯然溫暖也和他一樣,保留著當初的號碼。潛意識裏,他也許希望有天,溫暖會像現在這樣打來。
而且在這個時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
向南拇指下按,劃動,將電話接起來,卻並不開口。
對方也沒說話,於是耳朵裏的沉默,無聲地僵持著。
好半晌後,電話那頭才傳來一個小心翼翼、試探的聲音:“向……南?”
向南簡短地“嗯”了聲,算作回答。
對方見他不多說,隻好繼續道:“是我,溫暖。”
向南沉默片刻,生硬地吐出兩個字:“有事?”
“抱歉這麼晚打給你。”溫暖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像是剛哭過,手機裏還有呼呼的風聲,不像從家裏打來,“我實在不知道該打給誰,想來想去,隻有你能幫我。”
向南一聽就知道是出事了,聲音沉下來:“怎麼了?”話雖簡短,但已不如之前那麼冷硬。
溫暖帶著哭腔說:“傅夜司在外麵找了別的女人,我想跟他離婚,他不肯,我們吵了起來,他還動手打我,我現在從家裏逃了出來,沒帶錢也沒有地方可去。”說著頓了頓,軟軟地央求,“我知道很為難你,但你能不能……幫幫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在聽見溫暖被打時,向南握著手機的手逐漸收緊,眸中騰起怒火,理智全然斷線,幾乎立刻就說道:“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掛斷電話,向南行動迅速地穿衣服,林夕不知道溫暖對他說了什麼,隻聽到他說要去接她,胸口隱隱作痛:“出什麼事了?這麼晚,你還去接她?”
林夕不問還好,一問向南就怒,眼角眉梢,全是淋漓的恨意,幾乎咬著牙說:“什麼事?還不都是你造成的!”當初溫暖和他分手,嫁給傅夜司,這樁悲劇對向南唯一的安慰,便是傅夜司看起來很愛溫暖,十裏紅妝娶她過門,婚後一直無緋聞。
她嫁個好人家,至少比跟在他身邊受苦強,所以他放了手。但現在,出軌?家暴?
林夕被他眸中的盛怒嚇得退了兩步,手指不由得緊緊地扣上門框,指關節都泛了白。她大概明白溫暖因為什麼事打電話來了,還是關於傅夜司的緋聞。
但把傅夜司出軌的責任,栽贓到自己頭上,是不是不大公平?
咬了咬牙,她鼓起勇氣替自己辯解:“溫暖嫁給傅夜司,是她自己的選擇,沒有誰逼過她。”所以溫暖現在的不幸,不關她的事,不是她的責任。
向南動作“嗖”地停住,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安靜了會兒,他收斂了怒氣,聲音也變得平靜:“她當時犯了個錯。”?
返回來拿過車鑰匙,徑直擦過林夕身邊朝外走:“現在她有機會改正。”
改正……
聰明如林夕,又怎會不明白改正兩個字的意思,向南他,還是想要溫暖回他身邊。
眼眶“嗖”地就紅了,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才能抑製著不哭出來。她追著向南到玄關,攔在他身前,單薄的身子和他的高大對峙,被逼急了,曾經不敢問的,現在也能問出口:“那我呢?我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