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到正麵回答,林夕絞著手裏濕濡了一半的紙巾,心知以她和向南現在這樣的關係,如果她還是選擇逃避,不問,她和他就不會有任何進展,就像是在一條死胡同裏。
而她,想再給兩人一次機會。
咬了咬下唇,將視線移向窗外,不看著他,有些話似乎更容易說出口,她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他聽:“你知道嗎?我曾無數次地幻想過我們的未來,結了婚,住在海邊一幢白色的房子裏,生了兩個可愛的寶寶,一個哥哥一個妹妹。
“哥哥長得像你,妹妹長得像我,白天你出去工作,我在家裏帶他們,傍晚你回來,我們四個就手牽手去沙灘上散步,肩上披著夕陽的餘暉,白色的沙子還有溫度,擠在我們的腳趾縫裏。”
說起這些,林夕眼神有些飄忽,嘴角勾起笑,像是遙望著不知道在哪裏的未來:“你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些嗎?不想有一個家庭?還是……不想跟我?”
向南握著方向盤的手緊起來,林夕描述的畫麵敲打著他的心,就像劈裏啪啦打在車窗上的暴雨——未來是他不敢去推開的一扇門,每當他想起時,都會在下一秒生硬地阻止自己。
但是,她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
林夕也不介意他用沉默來回答,自顧自地說著:“你可能會覺得我自作多情,但我有時候總覺得,你是有些在意我的,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你不想表現出來。”說著她轉過臉來看著向南,左手按在自己心口的地方,“如果這裏,你不肯讓我進去,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我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除非你自己願意醒過來。”
向南心裏忽然有了些刺痛,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個急轉向,伴隨著尖厲的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車子在大路邊的匝道上停了下來。
外麵傾盆大雨,路上飛馳的車輪濺起無數水花,倒映著昏黃的路燈,黑色密閉車窗隔絕了這一切,將這狹小的空間鎖成一個獨立的世界。
向南手掌緊握著方向盤,指關節慢慢泛起森白,半晌後,他咬著後槽牙,嘴角細長地挑起:“少自以為是,誰讓你堅持了?我有說過讓你堅持嗎?”
林夕一陣胸悶,掐著掌心,視線落在前方搖擺的雨刮器上:“你沒有,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
向南聲音清冷自製,沒有一絲感情:“既然沒人逼你,就別擺出一副受害者要求賠償的模樣,你該知道,不是所有付出都會有回報。”
所以,她要求他打開心扉,是過分了嗎?
林夕咬了咬牙,把那個困擾她多年的問題問出口:“那我們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麼呢?戀人?同居?同事?還是,床伴?”
向南沉默須臾,墨黑的瞳仁掩蓋了一切情緒:“我們的關係,需要定義?”
“我現在需要。”林夕視線移向窗外,梧桐的樹葉在暴雨中瑟瑟發抖,“我需要你告訴我,我們是什麼。我需要你,在我和溫暖之間選一個。如果你可以不管她的事,我會當作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繼續留在你身邊。”
所以,這是在給他下最後通牒?如果他繼續管溫暖的事,她就要離開?
“總這麼玩有意思嗎?我不是說過,如果你想走,隨時可以,甚至你想嫁給別人,也都隨便你。我沒有開口要過的事,就代表我不需要。”向南說罷搖了搖頭,“你現在,怎麼變得越來越麻煩了?”
林夕眼眶中蘊起氤氳,嘴角卻被氣得笑出來。他當她是在玩,在跟他賭氣,所以他的回答還是和從前一樣,在打太極。他不定義他們的關係,不說要選溫暖,不說趕她走,他全避重就輕,然後讓她自己去決定。
但她現在沒有辦法了,她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打開他心上的那道鎖。
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她深吸口氣,坦誠真摯地望著他,一絲不苟地說:“向南,你可不可以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從來沒有對我動過一點兒心,從來不需要我,想讓我滾出你的生活?”
向南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臉,視線和她相撞,卻心中一驚,眼底劃過明顯的錯愕。她的表情太平靜,神情太認真,仿佛要做一個重大的決定,看起來冷靜慎重——這根本不是鬧脾氣的表現。
一時之間,他竟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每一道,都是對他內心的拷問,而這些拷問,在過去的十年,他從來不曾真正地問過自己。
下意識地就移開視線,和她短暫的對視令他感到心慌,或許是因為她眼神太純粹,如同不惹塵埃的水晶。但很快,他就調整好情緒,重新武裝上盔甲,銳利地望著她:“既然你今天死活都想要一個答案,那我就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對你動過一點兒心,從來不需要你,我想讓你滾出我的生活。”
林夕安靜片刻,望著他笑了,透澈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淚:“騙子。”?
頓了頓,她扭過頭去,眼淚落下來:“但我會如你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