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紅樓苞開
光陰似箭,物換星移,雲兒祭母後,已經過去十三年了。十三年前,都家堡遭遇了一場令江湖中人談之色變的浩劫,當提公回到都家堡,打算帶雲兒走的時候,都家堡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包括都天武,絕堡上下皆被屠戮。
雲兒的遺體,一直沒有找到。這件事,讓貴為公爵的提公引為一生之憾。
大唐,四海歸心、人心向聖之朝,某一年,朝廷頒法行王化,將雲夢澤改名為湖南。
雲夢澤,也就是現在的湖南南部的一個小市鎮裏,倚紅樓老鴇,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正作張狂大笑,笑得囂張得意,笑得花枝亂顫。
“喲,這位老爹好麵生啊,第一次來嗎?”這位大腹便便的女人堆著一張職業的笑臉迎了出去,要不是她那張肥油手的確很適合她那誇張的大肚子的比例,誰都會認為她快生了。
她迎接的是個年輕的公子哥兒,如麵具般的笑容同樣也蕩漾在公子哥兒的臉上:“哈哈,沒錯,真是好記性,本公子今日真的是第一次叨擾,還要勞煩領跑的給帶路了。”
一聽“領跑的“三個字,胖女人心中咯噔一下,卻笑得更加燦爛了,因為她明白,對麵的公子雖然是第一次來,卻是風月場中的行家裏手,一般人會隨著龜公或隨著彩牌叫自己“鴇娘“或是“媽媽“,隻有深黯此行當的人,才會叫自己“領跑的“,因為這本來就是行內的標準叫法,隻是外人一般不知罷了。
換句話說,眼前這位白麵公子肯定是行家裏手,即使不是個賠錢給的金主,也絕對是個虧待不得的角色。
不過,她鴇娘是什麼角色?沒點長袖哪敢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做媽媽?俗話說長袖善舞嘛。沒點雞毛哪敢在這地方當老鴇?人說雞毛蒜皮嘛……好像雞毛蒜皮的說法有點不對,管他呢。
想到這裏,鴇娘職業的笑容更加明亮了:“公子客氣了,不是我自誇,要說咱這兒,好姑娘可是不少呢,光是三大頭牌,白蓮、紅霧、青菊都可說是人間絕色,可不能光說是上乘的,現在紅霧姑娘正好有空,要不,我讓她陪您?”要不是那一臉抖栗的肥肉實在遮不住,這一笑也許真的比較明亮,對付一個看起來像肥羊的內行,這老鴇也真舍得下本錢。
鴇娘明白,雖然這類內行人唬不住,不過看這公子哥兒一張接近蒼白的笑臉和深深的眼袋就知道,這位公子哥兒定是個色中惡鬼,即使沒被色完全掏空軀殼,看也差不多了,而她對手上的三張頭牌是很有信心的,你再能耐,相信她們也能對付得來。
哪知道,那公子哥兒卻搖了搖油頭,晃了晃粉麵,緩緩踱了兩步,說道:“好了,別擔心本公子出不起錢,本公子不要殘花敗柳,隻替未經人事的女人綻開花苞。”
“喲!喲!公子還是個講究人。”鴇娘心中暗罵臭男人,臉上卻依然保持著職業的笑容:“不過公子啊,咱這兒可沒有您要的未經人事的女人,咱開店,這可是衙門許可的,您請睜大眼睛瞧瞧,咱這兒是開店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是逼良為娼的地界啊。”
如今太平盛世,朝廷明文規定不許逼良為娼,對於怡紅院生意,朝廷卻是睜隻眼閉隻眼。簡單的說,底線就是不許逼良為娼而已,平常雖然無事,一旦冒犯了這個底線,當事者就要被殺頭。
“是嗎?”公子哥兒依然是這麼眯縫著眼,鴇娘卻看得出,那眯著的眼中似乎還含著令人發寒的涼意,公子哥兒微笑良久,說道:“請借一步說話。”說著,當先而去。
鴇母思索片刻,冷哼了一聲,卻依然乖乖跟上,心裏頗有些忐忑不安。
到了個沒人的地方,公子哥兒才回頭笑道:“領跑的,你可知當今太平之世,要是讓人逮著你一個逼良為娼,拐賣少女是個什麼罪嗎?”說著,他伸手望自己脖子上一抹,說道:“斬,完全沒有二話可說。”
“公子說笑呢吧……”嘴上雖硬,鴇娘聽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公子哥兒為什麼要說這個?
說實在的,現在提起這個,老鴇還真有些心虛,因為她剛剛花錢買了個好貨色,是被人下藥迷昏了賣到這兒的,還沒開過苞,雖然這是犯法的勾當,但那小姑娘生得一副禍國殃民的長相,定能比三個頭牌更賺錢。
聽他的口氣,他卻似乎知道了這件事,可是,明明……
“明明沒有走露風聲,因為下藥那人的底細你知道,他是很安全。可為什麼卻讓我知道了,你在想這些,是吧?”公子談笑之言,卻讓老鴇大吃一驚,隻聽公子笑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朝廷明文規定,父母都不許買賣子女,那家夥有什麼權利這麼賣人?也就是說,要是那賣身契給找著了,那女子的父母一旦出現,那這個罪,可就坐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