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楊家峪村,便能瞧見四周高山聳立,溪水潺潺流淌。聽幾位嫂子講,春天一到,四處桃花盛開,城裏時常有人來此遊山玩水。
甚至有人說,當年慈禧相中了一處山脈,欲選為寢陵,可後來因種種緣由,選了更遠處的山脈。總之,這片土地,是這些人引以為傲的風水寶地。
至於欣蓮長久居住的長安屯,坐落於長白山腳下,一入秋,寒冷便肆意侵襲,在那裏幹活,凍瘡幾乎未曾消退。偶爾還有野生動物闖入屯中搗亂,老獵人們常捕獲些野味,采集些藥草貼補家用。這些經曆對於當地人而言,亦是聞所未聞,欣蓮的父親講述起來,大家聽得饒有興致。
特別是當欣蓮父親提及雪,最深的時候,人跳進去便蹤跡全無,寒冬臘月,不穿獸皮大衣,休想出門,要是再趕上大雪封山,那真可謂有去無回。
兩家人說話時口音濃重,為了能讓彼此聽明白,總會特意停頓,減緩語速,兩家人皆是爽利之人,交談起來無所顧忌,很快便熟稔起來。
婚隊行進緩慢,此刻那些正在忙於農事的人,看到同村人成婚,都會主動致以問候與祝福。當然,老少爺們也會相互邀請,參加家中的喜宴。
加之村子不大,僅有百十來戶人家,消息很快便人盡皆知,屆時有些人會特意帶上孩子去賀喜,孩子們拿著瓜子、糖果和丸子,總是樂此不疲。
此時,欣蓮因穿著過多,滿額頭都是汗珠,喝了大姐遞來的水後,便開始萎靡不振,困意漸濃。那些糟糕的情緒,全都被困意所取代,雖說能聽見家裏人的大嗓門,但她已無心關心他們在談論什麼。
大鳳見妹妹情緒有所緩和,攥著她的手,讓她先靠在自己肩膀上睡一會兒,誰知這一睡便錯過了不少東西。直至進了新郎家,欣蓮都昏昏沉沉的,諸如邁火盆、拜長輩、拿紅包這些環節,她幾乎都是在大姐的攙扶下完成的。
直到一係列儀式結束,大鳳才將妹妹交給妹夫楊順義,而楊順義隻當新媳婦太過疲倦,直接將欣蓮抱進了新房休息。
楊順義的新房,與其他農村的房子大小相仿,並且他是家中老小,其他哥哥們早已分家,有了自己的妻兒和田產。所以,這處原本他父母居住的房子便給了他,隻不過母親六年前就已離世,僅剩一位老父親住在另一間屋裏。
此刻,院子裏、屋子裏、新購置的幾樣家具上,貼滿了喜字,欣蓮躺在滿是花色的炕上,撫摸著柔軟的被子,潸然淚下,因為在她的意識裏,甚至曾幻想過她與二貴正在成婚,隻不過那也僅是她的幻想。
“媳婦兒,你先歇息一會兒,我去陪爸媽!一會敬酒了,我叫你!”
大鳳見楊順義出來,想到母親給自己的水中安眠藥兌多了,趕忙倒了一大碗水,走進了新房。
一進新房,大鳳便心生嫌棄,雖說海藍色的組合櫃很是洋氣,卻占據了大量空間,一對兒皮沙發和茶幾桌,擺放得也不對稱,牆麵上的幾扇大鏡子,雖讓房間顯得敞亮,但下方又放置了香爐,看上去頗為怪異。
“這幾扇大鏡子,一進門差點沒把我嚇到!欣蓮,你多喝點水,稍微忍耐一下,可千萬別睡過去,還沒敬酒呢!聽幾位嫂子講,這幾位長輩可重視敬酒這個環節了,等敬完酒你再睡個好覺。”
聽到大鳳的話,欣蓮隨意地應了一聲,然後木然地坐起,聽從大姐的安排喝了一整碗水。聽聞主持婚禮的媒婆說喜宴開始了,大鳳趕忙攙扶著欣蓮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