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盧雲:母親,農民,四十餘歲。
孔林:父親,農民(瓦工),四十餘歲。
孔杲:兒子,高二學生。
孔雅:女兒,大二學生。
高霞:四十餘歲,女,農民。
豔豔:高霞女兒,二十歲。
郭麗君:四十餘歲,女,農民。
蔣菲:麗君女兒,大學生,二十歲。
王恒主任:中年婦女,大學生。
收費者:五十餘歲,女。
小白臉:三十餘歲,男,小老板。
大黑頭:五十餘歲,男,大老板。
房主:五十餘歲,男。
門衛:二十多歲,男。
群眾:甲、乙、丙、丁等。
中年婦人:小白臉之妻,三十餘歲。
1、蘋果園日外
春夏之交,日當正午,杲陽如火,青果似核,壓彎枝頭。盧雲、孔林給果樹打藥。
孔林(雙手搬打藥機,汗水流得一臉印痕,趁機用光臂抹一下,繼續搬。)
盧雲(手掌噴頭。戴工作帽,大口罩,工作服。藥霧籠罩了大半個樹,她緊張而又有節奏的移動噴頭。看著噴霧小了)她說:“加把勁。”
孔林:“歇口氣吧,我搬不動了。”
盧雲:“堅持一下,人家蓋房的活不是很緊嘛,就這一晌午時間抓緊點。”
孔林:“我實在搬不動了:“(停手,喘氣。)
盧雲:“虧你還是個匠工”,(從樹下鑽出,摘了口罩)“歇會吧!”
兩人坐在果園邊大道旁一棵大樹下,用草帽扇涼。
遠景:九宗山,如筆架,高聳巍峨,山前梯田層層,果園片片,線網如織:村舍幢幢,陵塚座座。山與原接處,一條東西官道,名日戰備路,路邊一鎮,叫皇陵鎮,據說大唐李世民所差大臣,當年選陵時在此住過。鎮一側,昭陵博物館。公路兩側、學校、商鋪、工廠。大道上車輛穿梭,兩人在樹下對麵而坐,臉上困倦中露出燦爛。
盧雲:“你說今年能下多少果子?”
孔林:“還不下他兩萬多!”
盧雲:“兩萬,最少能賣一萬元吧!”孔林:“看把你想得美的,要是還一斤二毛呢?”
盧雲:“不至於吧,落果也一毛多呢!”孔林:“惟願吧,一個大學生,一個高中生,學費就靠這果園。”
盧雲:兩人對視,仰麵看天。盧雲似自言自語,又似對孔林說:還有蓋房子工匠費收入,再加上果園……倆人甜甜地對視著,嫣然一笑,都長出一口氣。
盧雲:“幹吧,越歇越不想幹,快到午飯時間了。”孔林:“幹吧!”(一臉的無奈。)
2、皇陵鎮日外
孔林拉著架子車,車上裝著打藥機械,盧雲在其身旁,一手拉著他肩上的攀繩,倆人一同朝前走。進村,拐彎,邊走邊說著話。到一幢兩層小樓前。
3、家日內
盧雲:“我做飯,你先歇會,”盧雲邊挽衣袖邊說。
孔林進房躺身床上,看著隻完成了主體還未內粉刷的屋頂愣神。
灶房傳出刀剁案板聲。房內傳出鼾聲。盧雲回房拿東西,自言自語:“也真困了,”順手給蓋上被子,嫣然一笑,出房,進灶房,炒菜滋啦聲傳出。
“吃飯嘍!”盧雲邊端飯菜上桌邊喊。
電話鈴響,一陣又一陣。
“也真是!”盧雲去接電話。
盧雲:“是,是是,我是孔杲母親,你是班主任老師,他星期天沒有回家,說是學習緊張。他三天都沒上課了,學習由班上的前十名滑落到後十名。啥?你說細點,對對,我馬上來!謝謝,謝謝。
“你快起來,你娃三天都不見人了!”盧雲撲進房對還在熟睡的孔林吼著說。急得似要哭出聲。
孔林:“你說啥?”孔林驚起,揉著惺鬆的雙眼,驚詫地問。
盧雲:“三天不上課,成績落到後十名。”孔林:“不會吧,昨天還打電話說學習緊。”盧雲:“班主任親口說的。”
孔林:“咋說變就變了。”
盧雲:“咋辦呀嘛!”
孔林:“我這就去學校看看。”
轉身推摩托車,就要出門。
盧雲:“吃完飯再去!”盧雲似才想起來。
孔林:“不吃了”,啟動摩托車。
盧雲:看一眼飯桌上的飯,看一眼孔林,欲進屋,又出來,揚著手說:“等一等,我也去!”不待孔林回話,急顛顛回屋,一手將解下的圍裙一揚,甩到房簷台E,一手抓過外衣,邊穿邊出門。
孔林:“不用了吧?”商量的口氣:
盧雲:“我在家也守不住。”她一身子坐上車,遂似吵架般說,淚水已在眼內打轉兒。
摩托車出村,上公路,如箭般飛馳。
4、甘泉縣日外
摩托車進北門。在熙攘的人群與穿梭的車輛中穿行.到大十字,向東拐,街梢:甘泉縣第一中學。
5、甘泉一中日內
由於周日,學校極靜,經在門房老人處查問,找到班主任老師,老師將二人讓進辦公室。
班主任是位年過不惑的中年女人,端莊、大方、熱情。她倒一杯水雙手捧到孔林麵前,邊遞邊客氣地問:“最近很忙吧?”
孔林:“忙忙,”其實他已不知道回什麼話好。
盧雲:“星期天也沒休息。”滿是謙卑的口氣。
班主任:“沒關係,學校就這樣,哪兒還有禮拜天呢!孩子的事,可能這一段上網了吧,可得抓緊點,不敢讓娃陷進去。”
盧雲:“網吧是咋回事?”
班主任:“就是在電腦上玩。從正麵講這是一種現代化的學習工具,可以查資料、讀作品、聽音樂,有好多的節目。但也可以打遊戲、網上交朋友、聊天,還有一些不太健康的東西,裏麵很複雜。上網花錢也很多,現在的學生,大都是去玩遊戲、交朋友,這就麻煩了,一旦陷進去,就和抽大煙上了癮一樣,很難拔出來,你沒聽說,最近有娃上網沒錢,有偷人犯法的,還有殺了父母親的。”盧雲:“這麼嚴重!”
班主任:“是呀!我們學校也從正麵引導做了很多工作,但放學之後,是娃們自已的時間,就不好管了。”盧雲:“怪道來要租房住在外麵!”
班主任:“是呀!有些娃要擺脫學校的約束,就住在外麵,讓我們很難管!咱可要共同管呀!這樣吧,你們先去把孩子找來,趁今日有點時間,我想和他好好詼談。”盧雲:“謝謝老師,我這就去找。”
6、甘泉一中日內
學校小樹林裏,零散的學生在讀書,圖書樓中,有學生看資料,也有三三兩兩在小花園,雙雙對對談話。他們隻知孩子在校外包了民房,不知地址,逢人便問,終於問出孩子住在甜水巷28號。
東拐西拐,找到甜水巷,房門上鎖,問房主,人家說,昨晚都沒回來,兩人癱坐在房門口。不知該咋辦,又問房主,知不知孩子去哪了。房主不耐煩地說,我咋知道,接著又說,可能上網去了吧,現在的娃們都上網。
盧雲:“哪兒都有網吧。”
房東:“一街兩行,到處都是。”
盧雲:“走,找去!”拽孔林一把。
兩人出門,又將摩托車推進院,說:“把摩托車放你院:“房東點頭,表示同意,兩人急顛顛出門。
7、甘泉縣大街日外。
大街小巷,見網吧就迸。人少,一眼看完,轉身就走。人多者,一個一個查,網吧老板知他們找人,想方設法地支他們出去,他們也不理茬,查完就走。查到大十字口,街分東西南北,不知該去哪條街。
盧雲:“咱分開找。你向東,我向南。”孔林:“你拿上手機,若有情況,我用公用電話告訴你,”
盧雲:“我若找見,咋告訴你?”
孔林:“這倒難了。哦對了,一個小時後,原在這兒集中。”
兩人分頭找。
8、甘泉縣大街傍晚外。
兩人垂頭喪氣集中到大十字。
盧雲:“先吃點東西吧,心裏慌。”
孔林:“也好。”
進一小麵館,要一大一小兩碗麵,邊吃邊說:“能去哪兒呢?”盧雲為難。
孔林:“就這麼大個縣城。先吃飯吧!”盧雲:“我不想吃。
孔林:“事有事在,吃,”孔林有意長吸了一大口麵。
盧雲:咬牙繼續吃,像吃藥一樣。“我給你分點。”孔林:“我還不想硬撐著吃呢,不吃算了,去找去。”
兩人各吃一半,急急出門。
9、大街夜外。
華燈滿街,霓虹閃爍。
已近午夜,街上行人稀少,時有小車開過,車燈似探照燈樣掃過街道。
兩人精疲力竭,相偎著坐一屋簷石階上。
盧雲:“是不是回去了。”
孔林:“也許吧,不,那個巷還沒找,咱最後再找一個網吧。”
盧雲:“走。”
這家網吧人已稀少。
最後一排旯旮,終於看見了孔杲。
他還聚精會神在網上,以至於父母站在身邊也沒發現。
孔林:“玩得好”,孔林終於忍無可忍,撲上去抓兒子,被盧雲一手擋到一邊。
盧雲拽兒子一把說:“還不快走!”。
孔杲:“正闖關呢!到最後一關了,稍等一下。”孔林:一把抓住兒子領口,兒子掙脫他的手,出門。
他滿街道追著,要打兒子。
盧雲:“也不是這麼個教育法。”
孔林:“該咋樣個教育法,他都快二十的人了,他讀的書比咱都多,他啥道理不懂,他明知不對還要去做,不打他能記住嗎?”孔林發瘋一般說完,又要追著去打,已有人站在一邊看。
盧雲:“大街上,也不嫌丟人,你給我住手!”盧雲發瘋般說。孔林終是被她禁住了j
三個人在街上走。
清冷的街上,腳步聲傳出去老遠。
兩口子跟著兒子一左一右,似在押著一個犯人。
無一人說話:
10、農家午夜內
房主不耐煩地開了門。進包房,屋內三張床,其餘人均未在。孔杲先坐床簷上,父母坐其對麵。
孔杲:“這是高科技,這裏邊奇妙極了,你們不知道,對學習也是有幫助的。”
盧雲:“娃,你給媽別說這些,你是不是在網上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孔杲:“沒有,媽!”
盧雲:“你是不是去網上交女朋友?”
孔杲:“沒有,媽!”
盧雲:“那麼我問你,查資料了,學習了,學習成績為啥下來了!你給我說。”
孔杲無言以對。
盧雲:“兒子,你說你爸沒黑沒明給人家蓋房,為了誰?你媽風吹日曬務果園為了誰?”孔果:“我知道。”
孔林:“知道還這麼幹!”
盧雲:“娃,上網也替不了學習呀!”孔林:“對這樣的人說還不如對牛彈琴呢!甭說了,明日回家和我去蓋房。”
盧雲:“咋說話呢,娃也不是不聽,”又麵對娃說,“娃,聽媽的話,好好學,大學畢業工作了,咱買個電腦專門玩。”孔杲低頭沒再回話,屋內一陣沉默後。盧雲說:我娃還沒吃飯,媽出去給你買點吃的。
孔林:“啥時候了,上哪去買?”
盧雲:“你就知道吼,娃改了還不行,你先坐著,我一會就回。”
11、農家午夜內
孔呆已熟睡。對麵的床上,孔林與盧雲腳對腳,麵對麵坐著,滿臉愁容和倦意,卻無法入睡。
12、農家黎明內。
父親叫兒子起床,盧雲已提回油條和豆漿,孔杲拿起就吃。
盧雲:“我送你去學校吧。”
孔杲:“這不有意讓我難堪嘛!”
孔林:“我們是老師叫來的,老師還說要和你淡
談。”
孔杲:“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孔林:“你再說一遍!(氣極而立)”盧雲:“不能好好說!這是在人家家裏,不嫌人笑話!”又麵對兒子,“娃,媽知道送你去不好,可你得改呀,給你爸認個借,做個保證,我們不送也可以。”孔杲:“我改還不成!”
盧雲:“改了就好,改了就好,看遲到了,快去。”孔杲背上書包出門。
兩人對麵而視,聽見孔呆腳步消失,孔林似想起什麼事般急巴巴說:“還不跟著,看上當了。”盧雲:“不會吧。”
孔林:(悄悄跟上,盯著他進校門。)
盧雲急急迫去,遠遠看見兒子,一躲一閃尾隨,看著他進了校門,長歎一口氣,返回,見了孔林,怨其說:“也真太多心了,咱回。”
兩人推摩托出門,上路:
13、官道早晨外
朝陽撲麵,樹蔭斑駁,鳥鳴不斷,摩托飛馳。過水庫,越河坡,一個連一個的墓塚被甩在身後,巍巍宗山似乎伸頭向其歎氣。過皇陵鎮,向南,馳上阡陌小路,入村,進門。
14、家日內
昨天的飯菜還放在桌上:
盧雲:“把這麵熱一下。”
孔林:“也好,我還急著給人家蓋房去呢。”盧雲將飯熱好,端上來說:“我炒了一下,還加了肉絲,蔥花,聞著都是香的。”
孔林:“也真餓了,”孔林端著就刨著吃。
15、果園午外。
盧雲在鋤草,彎腰如爬般在樹下鑽。
農家建房工地,牆體砌上一人多高,孔林在砌磚,十多人同幹,一片繁忙。
16、家傍晚內
兩人先後回家。洗臉,吃晚飯,吃完,坐身電視機前,誰也不知道電視播的是什麼內容。
孔林:“我還是覺得不對勁。”
盧雲:“他怕再不敢去咧。”
孔林:“咱的娃咱知道,膽大著呢。”盧雲:“你是說……”
孔林:思想片刻說:“這樣吧,咱今晚來個私查暗訪,驗證一下。”
盧雲:“咱不成了偵察兵了。”
孔林:“有啥辦法呢!”
盧雲:“你還真行,去就去,也免得在家睡不著。”孔林:“走。”
盧雲:“走。”
17、公路上天擦黑外
車輛穿梭,車燈晃動,摩托時快時慢。盧雲坐身車架,手摟孔林的腰,頭依偎其背,似在回報丈夫有這樣的主見。
盧雲:“不會吧!”
盧孔林:“惟願這樣。”
盧雲:“喂,如果娃在房子,咱就悄悄返回,別讓他知道咱來查。”
孔林:“你時時都在替你娃著想,有誰替咱著想呢。”
盧雲:“看你,又和他較真了,咋說,還不是個娃。”
孔林:“全依你還不行。”
車進了縣城。
18、縣城夜內
為了不讓孩子發現,將摩托停放在距離家50米開外一家商鋪門前,步行過去,盧雲一人躡手躡腳進門,一閃身鑽進房主屋內,壓低聲音問:“孔杲回來沒有。”房主:“放下書包,就lm去了:“
盧雲:“樓上燈亮著。”她顯然不希望兒子沒在。
房主:“那是人家娃做作業呢。”,
一句話說得盧雲氣也短了,腿也軟了,欲出門告訴孔林,又覺不放心,輕腳上樓,側身到窗前窺視,當她確定房主說的沒錯,便輕手敲開門。那學生見是她,熱情地叫聲阿姨,讓進屋裏,盧雲未進門,隻問孔呆幹啥去了,那學生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卻又吃吃嗑嗑地說,“他說出去一下,剛出去一會:“
盧雲:“你給阿姨說實話,是不是又去網吧了?”學生:“不會吧,他還說昨天晚上你們把他抓回來:“
盧雲:“你學習吧。”
19.大街夜外
盧雲下樓,孔林從她的腳步和表情已明白了一切,跑步回身,發動摩托直撲那家網吧。
原地方,孔杲正上得忘情。
孔林撲上前一把抓住孔果的手,向外拽。
網吧一片嘩然,學生們都用驚異的目光看他們。他們拽他到網吧外一根電線杆下。
盧雲:先是站著愣愣地看娃,接著“咚”一聲跪到娃麵前說:“兒呀,你千萬不可以再去網吧,媽求你了呀!”
孔林:“你咋能這樣呢?你起來起來!”孔林將盧雲雙手抱起來。
看著眼前的一切,孔杲如同呆了一般,不知說啥好。
盧雲:“兒呀!你要氣死我是吧!”(盧雲全身發軟般在孔林懷裏說,淚水已無法自控地流出來。)
孔林:“你這是怎麼啦,你給我說清楚,你看你都成了啥樣子了,你還像個學生嗎!”見孔果還不開言,孔林拽他到巷道背角無人處。發瘋般斥問:“你倒是說話呀!”
盧雲:“今晚咱找個地方說清楚,或上或不上,別這麼再丟人顯眼了。”
三人騎摩托車出了縣城,來到大道旁一座水庫前。
月光朦朧,波光瀲灩。
三人坐一垂柳下。
盧雲:“果園不好好務,果子能長大嗎?”石竹作品·第三卷
孔林:“人學不下技術把房能蓋好嗎?”盧雲:“好學生不是這樣舒舒服服玩出來的。”孔林:“別看你現在玩的開心,你會很快後悔的。”盧雲:“世上的事,有些後悔了還能來得及,有些
事,後悔了就永遠也補不上了。
我和你爸不懂大道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孔林:“你倒是給句話呀!”
孔呆:“我改!”
孔林:“就這兩個字,能算數嘛(孔林逼上問)?”盧雲:“你還要娃咋呀!改了就好,改了就好,媽信我娃。”
20、三日後家傍晚內
盧雲:“(電話響)嗯,你是班主任老師,你好!他昨天下午又沒來上課,嗯嗯,讓你費心了,好好好,我再想辦法。’
孔林:“明知不對,就是不改。”
盧雲:“咱再去看看。”
孔林:“抓住也沒用,你不能每時每刻跟著他。”盧雲:“那你說咋辦呀!”
孔林:“等他這周回來再說。”
盧雲:“回來能有個啥辦法。”
孔林:“(思忖)我自有辦法,你別老護著他就行了。”
盧雲:“我聽您的!”
21、皇陵鎮日內
孔杲:“爸,我回來了(推門進屋)。”
孔林正在搗弄摩托車,隻扭頭冷眼看了兒子一眼,沒回話。
孔杲:“摩托車咋咧!”轉身到父親身邊套近乎,孔林連看他也沒看。盧雲從房內出來。
盧雲:“我娃回來了,媽給你熱飯,過來,看把我娃熱的,滿臉的汗,先洗把臉去。”
盧雲在一旁看著兒子吃飯。滿臉嚴肅。
盧雲:“吃完飯去睡一覺,起來抓緊複習。把那幾天的補上。”
孔林:“吃完飯去果園鋤草!”
盧雲:“那不行,娃學習呢。”
孔林:“你別插嘴,還不都是你慣的,”全然是生氣的口氣。
盧雲:“我和你去還不行。”
孔林:“不行。”
見孔林發怒,盧雲沒再回話。
22、果園日外。
昊陽如火,悶熱無風。
孔林坐在地頭一棵大樹下,喝一口茶,吸一口煙,抹一把汗。孔杲一人鑽在果樹下鋤草,人地丈餘,袖衫已被汗水濕透,發梢已成了濕的。咬著牙,鋤幾下,回頭看一眼父親,父親裝作沒看見他,還有意長長的吐出一口煙。
他隻得怨恨而又無奈地猛鋤幾下,汗水流進雙眼,隻得從樹底下鑽出,站身樹的空隙,伸伸腰,抹把汗。
孔林(連看兒子也不看,用威嚴而又裝出隨意而低沉的口氣發話):“抓緊點,雜革和果樹在地下爭著吸收水分和營養呢,早鋤一鋤,草就少吸一口,果樹就多吸一口,果子就能長大,明白嗎?”
孔杲白了父親一眼,沒回話,牙一咬,繼續鋤。
孔林:“不好受吧!世上千啥事都不容易,蘋果是甜的,可蘋果長成是要人出力流汗的。上大學是學業成功的標誌,同樣,不流汗也是不可能的。你看前邊的野草,還開著花向你招手,那是迷惑你,那是討你喜歡而讓你留下它,這不就像那網吧嘛,別瞧那邊有樂趣,可不是正道呀,他會誤了你的!”孔林像給學生講課一樣說著,看得出來他是費了心思說此話,話出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竟然一時有了如此詩樣的語言和別出心裁的比喻。喝一口茶,吸一口煙,長長地吐出,站起來,背著手,在樹蔭裏踱方步。
孔杲把所有的不滿全發泄到鋤頭上。鋤頭無節奏的飛舞。一鋤閃空,人似要栽倒了,鋤把一撐,站穩,又是一連串的亂鋤,至於是否鋤在草上,他不清楚,也根本不去管。
孔林:“不好受吧!”有意拖長聲音問。
盧雲:已躲在果園中看見了一切,一頭撲出來,“你這是幹啥?你這是幹啥?你是閻王爺,你是大地主,你是資本家,你也心太狠了!”她恨不得撲上去抓孔林一把,到了麵前,又收住步,對著果園喊,“杲,出來,不幹了,跟媽回。”
7L杲頭也不回.鋤頭舞得更歡。
盧雲:“你聽見沒有。”
孔杲:“我聽見了,我不回,我就不信幹活把人能掙死。”
盧雲:“這點活還不夠媽幹,用不上你,你就聽話,咱回。”(盧雲說著,白一眼孔林,急急向兒子走去。)
孔林:“不吃苦焉知果子甜,我還不是想教育教育他嘛。”
盧雲:“有你這樣教育娃的嗎?”說著話已到兒子麵前,一把拽上兒子,從果樹中鑽出。從孔林身邊過時,如咆哮般喊著說,“看你把娃整成啥咧。”一溜風回家去。
孔林:“還不都是你慣的,有本事你管,我不管了行不行。”說完,看著她和兒子走遠了,又朝他們背後喊,“你給我記住,不好好讀書,你會一輩子受這苦的!”說完,無奈地鑽進果園去鋤地。
23、家臥室夜晚內
孔林和盧雲靠身床上,兒子在另室做作業。
盧雲:“我明白你的用心,可他總還是個娃呀。”孔林:“十七八歲了,還娃呢,放在過去,都成家娶媳婦了。”
盧雲:“也真是呀!唉!你說這娃,到底該咋樣個教育法?”
孔林:“老師說了,對娃要愛、要鼓勵、表揚為主,要及時肯定成績,給娃自信和勇氣,咱都做了,你把娃愛得像命尖尖,這不你看咋辦?”
盧雲:“批評連個重話也不敢說,你說這啥地方沒做好,咱一切都為娃著想,娃咋就不為咱想一點。”孔林:“說這些有啥用,不知他還進網吧不?”盧雲:“老師說了,再沒曠課,可就是上課常打瞌睡。”
孔林:“還不是晚上上網熬的。”
盧雲:“哎,這娃,也太不爭氣了,得好好想個辦法。”
24、山坡日外
孔林帶兒子孔杲坐身在唐朝李世民陵前的山坡上,極目左右,陵塚一個連一個。
孔林:“你知道這些塚疙瘩埋的都是啥人?”孔杲:“大唐的文臣武將。”
孔林:“都是大官呀。”
孔杲:“不是大官塚能有這麼大!”孔林:“這麼說他們都是有學問的人?”孔杲:“開玩笑,沒學問能當大官。”孔林:“這樣的出大官的地方,咱住這兒配嘛!”孔杲:“你也不是個種地的!”
孔林:“正因為我是種地的,我才想讓你不是種地的,去做文臣武將!再者我告訴你,你爸不是沒有本事讀書,是你爺爺供不起呀!可眼下,我與你媽,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上大學,你咋能這樣呢!”孔果坐而不語。
25、火車站日外
西安火車站,人山人海:盧雲帶著孔杲擠進一輛紅色的進京車,剛坐穩,一聲長嗚,火車啟動。
到黃河,夜色正籠罩了一切。孔杲將頭伸出車窗,想看一眼黃河,除過呼嘯的風和轟隆的車聲外,什麼也看不見。
孔杲:“媽,黃河有多寬。…
盧雲:“我也沒到過河邊。…
孔果:“咱不知道的太多了!”孔杲急切地歎著氣,將頭又伸出車窗,除過遠處閃爍的路燈外,還是什麼也看不清,回身麵對媽說,“用過橋的時間判斷,黃河少說也有幾公裏寬。”
盧雲:“祖國大著呢!山河美著呢,書讀成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孔杲知媽媽又教育他了,有意麵對窗外,不看母親。
出潼關,人中原,到石家莊,進京時已翌日中午。
出車站,進賓館,一切就緒,天已黑。
26、賓館夜內。
盧雲靠在床上,孔杲頭趴在母親懷裏,仰著臉問,“媽,長城,故宮,十三陵,天壇,咱明日先去哪兒?”盧雲:“五一長假整五天時間,哪兒都能去,但首先必須先去兩個點--清華,北大,這是你爸安排的。”孔杲終於明白了母親帶他來北京旅遊的目的,他們是在用高級學府來刺激他。
27、清華大學日外
清華大學四個字出現在麵前。
母子倆先是偷偷的站在大門一側,看那出出進進的學生。門衛筆直地站在那兒,並未查問任何人。當他們斷定可以自由出入時,便鼓足勇氣向大門走去。
門衛在那邊,他們有意從這邊走。他們有意不看門衛,但一步剛跨進大門,便被門衛揚手叫了過去。
門衛敬個禮問:“大娘,你找誰?”
顯然,從他們的穿著,門衛一下子認出不是本校的學生。
盧雲:“我,我找……”她一時緊張,不知怎樣回答。
門衛:“大娘,你慢慢說,學校放長假,比較亂,我們隻是問一下情況。”
盧雲:門衛的禮貌和真誠,終於讓她平靜下來,她說,“我是從陝西甘泉縣皇陵鎮來的,我兒子在上高二,不好好學習,我們專門讓他來清華大學感受感受。”門衛:“是這樣,您有身份證麼?”
盧雲:“有有。”
門衛拿著身份證,帶他們到登記處做了登記。送他們進門時,門衛拍一把孔杲的肩說:“兄弟,好好看,好好努力,我們學校歡迎你。”
一幢接一幢的教學樓,成片的高低錯落的樓群,樓前成片的綠化帶,假山和花草,雄偉的圖書館,寬闊的操場齊全的體育器材和足球場上綠色的草坪。
孔杲:“媽,這學校比咱甘泉縣城都大。”盧雲:“能進這校門的可都是全國的精英。”孔杲:“娘,我知道,你再別對我進行現場教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行嗎?”
盧雲:“隻怕你不明白,明白就好。”孔杲:“娘,咱進圖書館去看一下吧”盧雲:“好哇。”
兩人上了高高的台階,走進圖書館,那一眼望不到邊的書架,使孔杲一時目瞪口呆了。零零散散的學生,有的在聚精會神的讀書,有的急急地翻資料,孔杲和母親邊走邊看。在裏邊整整轉了一個多小時。不是服務人員指導,連出去的門也找不見。
接著,他們去了故宮,天壇,去了曆史博物館,爬了長城,緊張的五天旅遊,終於坐上了返回的火車。
盧雲:“娃,北京好嗎?”
孔杲:“中國就這一個京城。”
盧雲:“北大好還是清華好。”
孔杲:“咋說呢,各有特點。”
盧雲:“你想上哪個呢。”
孔杲:“媽,你別逼我了好不好,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好好努力還不行嘛。”
28、家夜內
兩人半躺半靠在床上。
孔林:“這回辛苦了。”
盧雲:“世事真大,不進京城不知北京大。”孔林:“能起作用嘛?”
盧雲:“他又不是個瓜子,那麼好的北京城,那麼高的學府,能對他沒有觸動?”
孔林:“但願如此。
兩人沉重地偎在一塊。
一月之後
29、日外果園
遠景宗山,墓塚。成片的果園。皇陵鎮,西邊天上火紅的晚霞。
盧雲在果園整枝,夏管,蘋果已有拳頭大,看著滿枝頭成串的果實,滿臉的喜悅從嘴角忍回去。
孔林正在砌牆建房,已上了二層,高高的腳手架上,幾個人手操瓦刀有節奏的響聲,如同音樂合奏一般。
網吧裏,孔杲滿臉閃光的汗水,綻放出激情和專注。
不時的搖身揮手的樣兒,顯然已進入到忘我的境地。
30、傍晚家內
電話響,盧雲接,是,我是孔果他媽,你是班主任老師:你好,嗯嗯,你說娃的成績稍有恢複又猛然下降,比上次還大,已經是班上倒數幾名了。是是是,我重視,我配合。
放下電話,她如同霜打的秧苗一般。
孔林:“咋回事?”他驚詫地問。
盧雲:“舊病複發,你說咋辦呀,這娃咋不可救藥了!”她急得拖出了哭聲。
兩人沉默。家中悶熱的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
孔林:“還去找嘛?”
盧雲:“有用嘛?”
又是一陣沉默。
盧雲:“這樣下去,你說咋辦呀嘛!”她如同換了個人般發瘋地說。
孔林:“這都是命,你先別激動,坐下坐下。”盧雲:“我能不激動嘛,這娃咋這樣不爭氣。”孔林:“是得想個辦法了。”
盧雲:“這樣吧。讓我去陪娃讀書,監視他!”孔林:“家裏這麼多活兒。”
盧雲:“我抽空回來,咱抓緊點,活就緊完了。再者,我還可以給娃做飯,比在學校吃省錢,娃也能吃好。”
孔林:“這倒是個辦法。把杲轉到大學的附中去,你給兩個娃都把飯做上,不是更省錢了嘛!”盧雲:“是呀!你咋不早說!”
31、國道日外
一輛大客車,滿載旅客,奔馳在312國道上。盧雲與兒子孔杲並排而坐,車頂貨架上,架著床板,案板,小桌等。他們將兒子轉學到女兒大學的附中。
孔呆:“媽,你真的去陪我讀書。”
盧雲:“你說呢!”
孔呆扭過臉去,麵對窗外,一臉的冷漠木然和無奈,車外路邊成片碩果累累的果園,全然無法入目。盧雲側臉觀察兒子的表情。心中盤旋著。
盧雲:“該說的全給你說了,總歸兩句話,第一你不能讓我們放心,第二我們想讓你成才。”孔杲:回頭白了母親一眼,複將臉對車外。
盧雲:“你慢慢會明白的。”
沉默,隻有汽車行進的聲音。
到達。孔雅已在車站等,幾人從車頂取下物件,叫來一輛三輪車,駛進校園一側,一個城中村的街巷裏。一街兩行,少說也是三層樓,單家獨院,一層迎街大都開了小飯館,雜貨部,醫療站等。街麵上不時有攤販的叫賣聲。
人來人往,雜亂而又熙攘。車停在一個96號的住戶門前,孔雅在前邊張羅,三輪車司機幫助,將東西向進搬。此樓三間三層,進門前樓一層三間一過遒,中間一天井,植有花草。後樓也是三間三層。兩邊廂房式的樓,與前後樓相接,二樓便可轉一圈。樓在一側,二樓兩間房門對門,中間一小廳,除過前樓一層住著主人外,其餘的房間全租出去。他們住進後樓二層西邊房間裏。
支床,支案板,置放小廚櫃和小飯桌,燃蜂窩煤爐子,一切擺弄就緒,盧雲汗津津的臉上,有了稍許的放鬆和欣慰。
孔雅:“媽,你把錢帶夠了嗎。”
盧雲:“轉個學咋就收這麼多。”
孔雅:“人家也不說是借讀費什麼的,隻說這是學校的規定,一萬元,還不開票,也不許在外邊亂說,還不許去辦公樓交,在什麼地方等電話通知。”盧雲:“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