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和好知易行難,想要踏出撫平傷口的那一步談何容易。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陸肆將天淩扛回小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簡單洗去一身酒氣後,陸肆又迷惘了。清瀾也不知道願不願意見自己,唉。自己還是現在書房呆一晚吧。在書房中挨過一夜的陸肆一夜無眠。本就是在桌案上伏了一晚,衣衫還是完整的穿著。天還未亮陸肆便整理了下稍顯淩亂的長衣,離開了書房。站在臥房門口的陸肆手伸了又放,躊躇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推門進去。陸肆的動作輕柔,連木門的吱呀聲都不曾發出。小心地邁步,繞過桌椅和屏風。床上微微隆起兩個一大一小的鼓包,清瀾正睡在裏麵,神色頗為憔悴。平時不點自紅的嘴唇也有些白的駭人,到是雙眼變得紅腫。眼睛下方有兩片深色的陰影,想是夜裏睡的也不甚安寧,陸肆看的一陣心疼。靠裏側的位置還睡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小嘴微張,臉蛋撲紅撲紅睡得香甜,好似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陸肆看著熟睡中的陽陽歎了一口氣,還是做小孩子幸福。清瀾和陽陽頭靠著頭,似是怕壓著孩子,清瀾身子微側並沒有抱著孩子,隻是伸出一隻手握住陽陽的一側被角,生怕在睡夢中再一次失去了什麼。不敢驚醒夢中的人,陸肆強忍著不去將清瀾露在被子外麵的手放入被中,就這麼靜靜地。近近地看著。天破曉了,一陣輕緩的開門聲傳來,陸肆應聲而望,正對上進門給清瀾洗漱的石明。石明一驚,沒有料想到當家會在房內,剛想行禮卻被陸肆示意不要做聲。陸家小院雖也是從陸府分家出來的,但分出來的這些人卻脾性都隨了陸肆,沒有那麼多規矩和約束。晚上主房外不留人候著,早上也隻要有一人來負責主子們的洗漱就行。不過往日陽陽不怎麼與她和清瀾睡一屋,隻因為睡在一起晚上清瀾總會一力承擔起陽陽的各項瑣事,晚上換尿布把屎把尿等。這些雖然一度讓陸肆這個女人有些尷尬羞愧,但無奈這方麵的事是在幫不上手,也隻能看著清瀾忙碌自己幹瞪眼。後來實在看不過清瀾夜裏為孩子勞累,遍尋了個借口,把陽陽扔給石原石明帶著,另辟一屋,晚上有石明或者石原帶著睡。而現在,清瀾失了她們的寶寶,更是把所有的愛都放在了陽陽身上,連夜裏都在一起睡。但他怎麼能忘記他自己才剛小產啊,身體都沒有好透,怎麼沒照顧孩子?陸肆瞪著石明,想開口說些什麼訓斥的話,卻不知說些什麼,隻能半是懊惱半是無奈的舉步離開屋子。在要踏出屋子的前一刻終是忍不住,又轉身開口對石明道,“別讓你家君夫累著了,以後派一個人伺候著。清瀾身子還沒好透,你們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帶孩子!”石明一嚇,反射性的回了句“是”,聲音一個不查大了幾分,便被陸肆一陣怒視。石明真的覺得倒黴,本來今天早上是輪著石原來伺候的。但那家夥說他口才沒有自己好,讓自己來的時候還能順著安慰安慰君夫。石原都這麼說了,為了君夫他也隻得頂上。誰知剛推開門就瞧見當家的站在房內!要不是天已破曉,猛然見著一個站著不出聲的人還不被嚇死?!然後莫名其妙的被當家的瞪了好久,正待自己惴惴不安想要開口時,當家終於又離開的跡象。你說這當家的走就走吧,還殺個回馬槍,搞得自己差點被還沒喘出的氣嗆著,難免會反射性的大聲會打嘛~好吧,他承認自己大聲說話不好,不過這也是被當家的嚇得!這樣當家的還瞪我,簡直沒有天理!再三確認當家的不會再回來後,石明收拾心情,端起盆子就要進裏屋叫醒君夫梳洗。啊!石明安撫著自己的小心肝,百驚之中不忘在心中給自己比個讚。這樣都沒有叫出聲的自己簡直太棒了!“君、君夫?”君夫到底什麼時候醒的?就這麼睜著眼不出聲實惠嚇死人的好不好!今天可真是栽在當家的夫婦手裏了。哭。“石明?你在和誰說話?”清瀾開口問。啊?“什麼?”這是愣神的石明。“你在外邊兒這麼大動靜,難不成是在自言自語?”清瀾疑惑,隨即又自嘲道:“是妻主吧。”這一來一回石明也已回過神來,雖不明白君夫為何會有這種自嘲的反應,但還是盡職盡責的回道,“當家的是來過,前麵還在外間,讓我不要吵著……”“她不願進來麼?她不想見我麼?”清瀾喃喃。雖然君夫的聲音幾不可聞,但隱約還是能聽到些什麼。本能的石明覺得自己有必要為當家解釋一番。“當家的先前就在房內了,我看是她不願吵醒君夫才悄悄離開的。”清瀾隱藏起唇邊苦澀的微笑,搖了搖頭。側頭看著旁邊的陽陽,臉上有浮現出稍稍的暖意。“王侍衛,辛苦你跑一趟。”秦婉君雙眼帶笑,嘴角也微微勾起,看得出心情十分不錯。“秦大人說笑了,此番叫我來定是有什麼發現吧?”王嵇含麵目嚴肅,像是沒有絲毫感染到秦婉君的好心情。秦婉君是個男人,雖然是陸遠的夫郎,算得上半個主子。但王嵇含地屬於留皇女靡下,即使是個護衛也身份不凡,她能叫秦婉君一聲“大人”已是對六皇女借勢表達對合作對手的尊敬了。秦婉君早已習慣了王嵇含的不苟言笑,接著道,“這次,陸肆夫郎折翼受損,想是陸家小院也亂了套,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到這裏。”說到這裏秦婉君停頓了一下,努力平複過於興奮的心情,不至於失態的將情緒外露,他真是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王嵇含也不催促,靜靜地等著秦婉君說出味精的話語。但是一個陸肆並不足以引起她的關注,也不值得他大費周章的把自己找來。秦婉君不至於為了讓自己來看情敵女兒的落魄生活而白跑一趟,這點頭腦他還是有的。果然秦婉君又開口道:“王侍衛也知道,這陸肆與將軍府幕天弘的關係不一般。也不知道陸肆在這之中有沒有扮演什麼角色。如今我施計讓陸肆家大亂,不僅分散了陸肆對於我這兒的注意力,也引出了幕天弘留在涼州城的暗樁出手相助。隻是我沒想到,幕天弘竟然舍得將四侍衛中的朱雀留在這兒。”秦婉君長舒一口氣。“朱雀?”王嵇含低低念出那人的名字,眉頭微微皺起。“沒錯,就是朱雀。但不管怎麼樣,原先預想幕天弘留下的暗樁已經找到,無論是朱雀還是其他什麼侍衛,就算本事通了天,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行事,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麼花樣。”秦婉君的聲音有些扭曲,“切了這些人的後路,我就不信二皇女和幕將軍府再怎麼厲害,這孤立無援下還能逆轉局勢?”“秦大人確信找到了所有暗中留守的人?”王嵇含有些不確定。“嗬,說到底陸肆和幕天弘相交也不過兩三天的時間,怎麼大費周章的留下許多人?幕天弘對涼州城也隻是懷疑罷了,利用個陸肆探聽情報,留下一個暗衛照料一二已是極限,更何況留的還是四護衛朱雀。若是六皇女留下嵇含侍衛,可還會留下別人?”王嵇含聞言沉思了一會兒,表情也稍稍有些放鬆。“如此甚好,秦大人此次做的很好,想來六皇女是不會忘記你的付出,也不會忘了提拔成風成雲小姐的。他日六皇女得了‘好處’,成風、成雲小姐也必定是她的左膀右臂。”難得的,王嵇含說了幾句場麵話。看來這次的事果然做的不錯。秦婉君聽了六皇女眼前紅人的‘保證’,笑意更濃。陸肆可別怪我狠,早知道能夠如此輕易的引出幕天弘的暗樁,我早就這麼做的。好歹我也給了你一段安穩時光。不過,我也沒有想到,幕天弘竟會如此在意你這性格乖戾的人,把朱雀也留下照料你。嗬,罷了,這將會是她幕天弘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噠噠噠”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王嵇含與秦婉君對視了一眼便從臥房內離開。沒多久,主臥的房門被推開,陸遠的身姿慢慢走近。“妻主怎麼回來了?”秦婉君起身笑著迎上前去。“不是說今日去劉員外家談生意麼?”陸遠看著秦婉君神色如常,絲毫不見異樣的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淡淡的問了句,“你一個人在屋裏做什麼?也不留個伺候的人。”“妾身還能做什麼,做著看看窗外的風景唄,剛巧想讓書墨那些不了進來給娣兒繡些小衣。”娣兒是陸為霜的女兒,秦婉君的孫女,才剛滿兩歲,給孫女繡些小衣倒也說得過去。陸遠眸光閃爍,沒說什麼,轉了語氣略帶體貼的問,“讓書墨、秦硯帶著你多逛逛,憋悶在屋子裏無聊壞了。”秦婉君溫柔的笑,有種甜蜜的情緒洋溢在臉上,隻是又有幾分真心誰也不知道。“對了,我今天在劉員外家聽到,陸肆的夫郎小產了?”陸遠似不經意提起,卻停著話題不轉,等著秦婉君的回答。“誒?是嗎?怎麼會!前日裏我還讓清瀾到家裏坐坐,說了好些育兒經驗。當時他也好好的呀。”秦婉君一臉驚訝。“清瀾來過這兒?你都沒有看出些什麼麼?”陸遠語帶試探。“當時他氣色如常,動作都很輕快。怎麼會這麼不小心!現在呢?現在大人和孩子都還好麼?”秦婉君言語焦急,還帶著不經意的關切,讓人絲毫產生不了懷疑。“孩子沒了,大人……以後怕是也難以生育了。”陸遠語氣平淡。“怎麼會!”秦婉君隻得一再表示驚訝。陸遠看著秦婉君,眼底劃過一絲陰鬱,快的無法讓人發現。“我晚上會去一次城主府見鄒衍,不回來了。還有……陸肆,是我的女兒。那孩子也是我陸家的骨肉,沒有下一次。”說完也不看秦婉君的臉色,大步離開。緊握的拳,修剪的整整齊齊的丹寇刺進手心也毫不在意。秦婉君一臉陰沉,原先的喜色蕩然無存。陸遠、陸遠!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麼!你們陸家人都該死,不過是個童養夫和沒出世的野種罷了。哼,陸肆的夫郎生不出正好,我要讓你陸家斷子絕孫,讓郭沁那賤人斷子絕孫。……五日,陸肆已經有五日不曾與清瀾相處一室了。晚上陸肆就在書房湊合著過夜,用餐也多在外麵的酒樓。在這微妙的氣氛裏,連陽陽都感到了什麼,不再有以前的活潑。平日裏整天‘呀呀呀’的叫著的聲音也少了許多。小院裏空前的‘寧靜’。連著盧天淩也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整日尋著機會就往外跑,勤幹活。“陸小姐,今日又和在下在此用餐?”朱雀目無表情的詢問者眼前的人。“朱雀,你真是無趣誒!本來就生的麵部棱角僵硬,現在有這麼臉麵僵硬,簡直就是男人婆。而且這是我們第二次在這兒用餐,不要說得好像我一直和你在這兒吃飯似得。”陸肆開玩笑著說。食滿樓二層,正值飯店用餐的人不少,也有不少男子向著這邊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