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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是人性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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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就這麼背叛了哀川小姐和小姬…然而,事實究竟如何呢?呃,當然,對我而言,這是當下為了避免暴力衝突所使出的對策,隻不過現在,“此時此刻”——聲稱要帶子萩前往哀川小姐藏身之處,走在全然陌生的另一棟校舍裏,此時此刻的我…其實正處於模棱兩可的狀態。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時間點,我可以選擇轉向任何一方。看是要繼續將子萩帶往錯誤的方向,或者是,帶她到小姬和哀川小姐所在的理事長辦公室。如果我想背叛,隨時都可以背叛。同樣地,若想貫徹剛才的騙局,也可以貫徹到底。選項非常地分明,二選一的究極狀態。
其實應該說——
“不管選擇哪一種,結果都一樣,是嗎?”
“你說什麼?”
“不,什麼也沒說。”
“那兩個人真的在這棟校舍裏嗎?我記得紫木剛才是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
“那是假動作,因為小姬也以為我一定馬上會被解決掉吧。”
“哦…是這樣嗎?”
之所以對未來無法斷言,其原因就在於…旁邊這個萩原子萩。雖然總算成功地說服她達成協議,但從剛才到現在,她的態度都相當冷淡。也許對我這個外來者態度冷淡是理所當然的,不過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更何況還加上玉藻的事情。遭到那麼殘酷的殺害,之後還被當作道具使用。那個將她當成道具使用的人,此刻就走在我旁邊,與我並肩而行。即使我並不喜歡玉藻,即使如此…然後還有理事長的事件…犯人真的就是子萩嗎?至少目前我對此感到懷疑。和玉藻同樣地…不,是更殘酷地被肢解,首級被吊起,檻神能亞的屍體。倘若那是軍師的叛變行動,則萩原子萩與我並肩而行,是正在欺騙我嗎?身為軍師,其實對一切了若指掌,卻守口如瓶嗎?
關於她的部份,什麼都無法確定。
嗬,思考也是會累的。真麻煩,要幹脆選擇真的背叛嗎?如此一來,或許可以和子萩成為朋友,而且和哀川小姐戰鬥似乎也很有趣,反正哀川小姐不管是敵是友,感覺都差不多。還有,子萩的頭發真美,如果伸手去摸,她應該會生氣吧。
“你一直盯著我看作什麼?沒禮貌。”
子萩停下腳步,轉過頭來,一臉懷疑地看著我,似乎是感覺到我的殺氣(?)。這時候讓她印象打折扣可不太妙,俗話說得好,第一印象是人際關係的首要關鍵。
“不,沒事,什麼事也沒有。”
“真的嗎?”
“真的。對了,子萩…”
你的頭發真漂亮呢…這句話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口。對她而言,諸如此類的讚美,想必早就聽到膩了吧,所以很可能會被當成廢話,而我也會被認定為平凡庸俗的無聊男子。為了避免這個危險,必須把注意力放在其它點上,提出與眾不同的意見。
“我怎麼了嗎?”
“子萩,你的胸部真大耶。”
子萩當場撲地。
…這還是我頭一次看到,一個人垂直撲地的畫麵。
她從地上爬起來。整張臉通紅,紅到耳根子去,然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張動,結果卻什麼也沒說。美麗的長發一甩,快步朝走廊前方離去。唔,怎麼好像失敗了(枉費我這麼用心)。
算了,俗話說得好,凡事看開一點是人際關係的首要關鍵。
“啊,對了。”子萩走到半路,似乎突然想起什麼。“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吧,沒有稱呼實在很不方便,可以的話請告訴我。”
“喔,我這輩子隻告訴過別人一次自己的本名——”
這時候———
我一邊回答她,眼神不經意地掃過窗口看到樓下。目前所在地是二樓,並沒有很高,正因如此…正因如此,讓我看到了在植物園裏逗留的紫木一姬。
為什麼,她會在那種地方?就算走到辦公大樓需要花費不少時間…也沒必要在這個不相幹的場所徘徊吧。她的身影迅速沒入樹叢間,被樹蔭遮住了看不到人,但是…我絕對沒有看錯。
“…你怎麼了?”
“不,沒事。呃…那個…”
難道,又是因為擔心我,才繞過來的嗎?因為擔心我的安危,跑回去中庭一看,發現人已經不見了,所以正在尋找我跟子萩的去向嗎?
真是…真是個麻煩的家夥啊,簡直多管閑事。即使我具有子萩所謂的,聚集奇人異士的才能,這世上也沒有人會為別人擔心到這種地步。明明就叫她先離開,就說這裏交給我負責了,她究竟要跟“那丫頭”像到什麼地步才甘心啊。可惡…有完沒完啊,搞什麼鬼,實在令人火大。
“請問,你究竟要不要告訴我貴姓大名。”
“啊啊,名字是嗎…我的名字…”
子萩尚未察覺小姬的存在,如果察覺的話,搞不好會從這個窗口直接跳下去逮人,畢竟她也沒有理由非要與哀川小姐正麵交鋒不可。而小姬也還沒有發現我們的存在,如果她有發現的話,就不會在那裏徘徊了。
所以…所以我,決定繼續扮演詐欺師。
“這樣吧,來玩個猜謎遊戲。”為了不讓子萩看見窗外,我整個人轉身正對著她,順勢擋住窗口。“我給你幾個提示,請你猜出我的名字。”
“哦,好啊,我很喜歡猜謎呢。”
我很討厭…不過當然沒有說出口。
“總共會有幾個提示?”
“三個。你可以問我三個問題,除了不能直接問名字以外,其餘的問什麼都
OK 。”
“嗬嗬,好,開始吧。”
然後她思考一陣子。
專心地思考,連小姬的事情也暫時忘記了。
“那麼問題1…請說出你所有的昵稱。”
“昵稱?”
“比如說紫木口中的‘師父’,還有赤色征裁口中的‘小哥’,都是在叫你沒錯吧?諸如此類的,我想知道還有哪些。”
“喔。到目前為止曾經被叫過的稱呼,除了你說的‘師父’跟‘小哥’以外,還有‘伊君’、‘伊字訣’、‘伊兄’、‘伊之助’、‘戲言跟班’以及‘詐欺師’囉。”
“好像都是很遜的昵稱嘛…關鍵詞就是‘伊’嗎?”
“這是第二個問題?”
“不,隻是確認一下而已。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紫木要叫你‘師父’?”
“這個嘛…我才想知道為什麼咧。可能她自認為是戲言跟班的弟子吧。”
“哦…那進行下一個問題:如果把你的名字用羅馬拚音寫出來,總共會有幾個元音跟幾個子音?”
啊…雖然隻是用來分散注意力的小遊戲,卻讓我微感驚訝。不愧是“軍師”實在非常高明,不直接問我字數,這招真的很狡獨。
“元音有八個,子音有七個。”
“唔,原來如此。那麼,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把‘あ’當成‘1’…‘い’當成‘2’,‘う’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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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ん’當成‘46’…以此類推,把你的名字換算成數字,總合會是多少?”
感覺被逼到牆角了,大腦快速運轉著。
“134。”
“真是奇特的名字啊。”
子萩一臉古怪地笑著。
“對啊,搞不好是假名也不一定。畢竟我這輩子隻告訴過別人一次自己的本名,並且對此引以為傲呢。”
“真的嗎?”
“嗯。而且,或許你已經想到正確答案了,不過勸你別說出來比較好。因為這輩子到目前為止,總共有三個人叫過我的本名,卻沒有一個還活著。”
“隻有,三個人?”
“一個叫井伊遙奈,是我的妹妹,死於飛機對撞的意外事故。一個叫玖渚友,是我的朋友,活著也不像活著,跟死了沒什麼兩樣。還有一個叫想影真心,是我的…算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家夥長期接受各種人體實驗,最後被烈火活活燒死。”
“都是因為叫了你的名字嗎?”
“我覺得是。”
“那麼,我應該如何稱呼你呢?”
“都可以,隨你高興…”
我邊說邊瞥了眼窗外。很好,小姬己經不見人影,看樣子也沒有躲起來,應該是已經平安離開了。
我在幹什麼啊?接下來又要怎麼辦?明明都還沒有決定好要背叛還是要欺騙,卻“不顧一切”地先掩護小姬逃走,到底想怎樣?甚至連不必要的事情都講了出來,完全是個謎,不可思議。
這下可好,同時間想起三件不愉快的事情,虧我好不容易才忘記的。
…不——
其實從來也,不曾忘記。
根本無須想起,一直都,盤據在我的腦海。
“啊,對了,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子萩從胸前口袋拿出跟玉藻同型的無線電對講機,接著與某處取得聯係。
“是的…目前正在執行下一個計劃…已經找到‘幫手’了。是,請放心交給我…目前所在位置是…”
這是定時聯絡嗎?情報傳遞最重要的,果然還是雙向確認。假如在戰場上讓士兵任意妄為,就沒辦法作戰了。不過既然理事長已經死亡,這種時候她到底在跟誰通話呢?是某位教職員嗎?
還是傳說中的“病蜘蛛”…
“收到,報告完畢,理事長。”
子萩說完這句話,便將對講機切斷。
而我…當然沒有表露出任何動搖的反應,但內心已是一片混亂,狂風暴雨。為什麼又要再,增加我的困擾呢?剛才她說了什麼?她對誰,說出了什麼稱謂?
難道還有其它人被稱為理事長嗎…不,說不定剛才子萩隻是在演戲…但她有什麼理由必須要演戲?
所以說,子萩並不是凶手…顯然她還不知道理事長已死的事情。仔細想想,其實我的推論完全沒有任何根據或證據,隻因為玉藻和理事長同樣被殺害被肢解,我就自己猜測。不過,若更深入思考的話…
“子萩,現在換我發問了…西條玉藻是你殺的嗎?”
“啊?”她一臉發自內心的驚訝。“為什麼我萩原子萩,要殺死自己的同伴?”
“呃,我隻是想到,那顆人頭被放在中庭…”
“請別說出莫名其妙的話來,我並沒有那樣的技術,那種事情隻有‘病蜘蛛’才辦得到不是嗎?”
啊,經她一提我才想到,理事長的人頭跟玉藻的人頭,切麵是不一樣的。理事長的切麵很粗糙…而玉藻的切麵非常地平滑。沒錯,小姬好像有說過…琴弦師,“病蜘蛛”…對我而言隻有繩索功能的琴弦跟細線,可以當作殺人道具使用,魔術師般的奇人…
“居然說我殺害自己的同伴。我隻不過是趕到現場之後,趁機把地上的人頭利用在下一步計劃而已。”
那也夠扯了好不好。是身為“軍師”的無奈嗎?看來子萩果然還是欠缺了某些人類應有的情感。雖然懸梁高校多少該為此負點責任,然而自身的人格也算是原因之一吧。
話說回來,正因為子萩是這樣的一名軍師…所以她確實沒必要無故犧牲同伴…讓“棋子”白白減少。就像沒有一名棋士會因為“桂馬”派不上用場,就真的將它舍棄。
也就是說,“病蜘蛛”與軍師乃相對的兩極,和子萩不同,反而比較接近玉藻的類型…狂戰士是嗎?
那麼,究竟該如何解釋呢?密室之謎,屍體肢解之謎。從切口來判斷,理事長並非“病蜘蛛”殺的,凶手另有其人。而子萩…既然她沒有殺死玉藻,原本懷疑她的理由現在也顯得薄弱了。
至於玉藻…已經遇害的人就更沒有必要懷疑了吧。
果然凶手還是在“教職員”之中嗎?到現在還沒有教職員出來處理事情,的確太奇怪太可疑了。假如有人偽裝成理事長,繼續操縱子萩等學生…假如子萩這名軍師才是被吊住脖子的傀儡校園裏正上演著,惡靈的權力鬥爭。
如此…沒有夢想,沒有一絲希望的東西,居然將我,子萩,小姬,玉藻,以及哀川潤,都卷進事件當中…而且、而且還以為能夠稱心如意,以為會得逞嗎?
少打如意算盤了…等著瞧吧。
“怎麼了嗎?為何突然陷入沉默。”
“不,沒事。我的專長就是突然陷入沉默。對了,子萩,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看不看推理小說?”
“為了什麼而看?”
她訝異地偏著頭。
“呃…為了打發時間啦,或是充實自我啦…”
“用看書的方式充實自我嗎…由山花袋曾經說過…‘從書本上得到的感化遠不及從人物身上得到的感化’。”
“至少這句話並沒有叫人‘把書本丟掉’,還算中肯。你看過田山花袋的作品嗎?”
“當然,高中生都有讀過吧?”
理所當然的口氣。
“那再一個問題…假設說…”
我將理事長的密室肢解殺人事件簡化,用戲劇性的方式說給子萩聽,並沒有告訴她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當然也沒有說出我跟小姬就是當事者)。…管理係統嚴密的鐵門,室內出現被肢解的屍體,懸吊的人頭,窗戶是兩段鎖,房間位於頂樓,通風口隻能由裏往外單向通行。
“很簡單啊。”子萩這麼說。“哪裏有問題?”
“很簡單嗎?”
當然提出這個假設性的問題,除了詢問她的意見以外,同時也在測試“如果子萩就是凶手”時,會出現什麼特別反應。不過看樣子,她並沒有任何動搖,隻是一臉的失望,似乎“題目沒有預期的困難”。
“那,答案是什麼?”
“一開始門就沒有上鎖吧。”子萩說得很理所當然。“剛才的敘述,會誤導讓人以為門一開始是鎖起來的,但其實根本都沒有確認過不是嗎?所以純粹是自己把非密室的狀態當成密室來解決而已嘛。”
曾經有人說過一句名言…“當我們判斷那是一間密室的時候,有兩種可能…那確實是一間密室。或者,那並不是一間密室”。原來如此…看起來是密室,不代表肯定是一間密室,這是常見的詭計吧。
如果想用一個謊言去圓另一個謊言,反而容易露出馬腳,所以幹脆一開始就製造出最大的謊言,接下來也就沒必要再圓謊了…是嗎?如果門一開始就“隻有關起來而已”並沒有鎖上的話,那麼殺害理事長的事件就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到了。密室狀態純粹是我們自己的誤解…
“不,不對。”
假如第一發現者隻有我和小姬兩個人的話,子萩的答案或許就是正確解答。但當時現場還有另一個人——哀川潤。有她在場,絕對不可能會發生這種錯誤研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