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撞擊著山崖,飛瓊碎玉,羽化和轉兒小璿膽戰心驚地順著窄小的山路往上走,兩人幾乎是貼著山壁在走,寬僅五尺的山路蜿蜒如蛇,而另一邊就是海水。越往上走,離海麵越高,風也更大了,兩人哆哆嗦嗦不敢往下看,偷偷瞄了一眼立時臉色煞白,就像走在虛空裏,腳下有點發軟了。
“哇!”
當書岑戲謔地用手拍在河絡少女的肩上時,轉兒小璿嚇得大叫起來,一把抱住羽化的腰,整個癱軟下去。
“哇!”
羽化跟著大叫起來,兩手攀住山壁,很想把身體擠進去。
於是,這條荒僻的山路上,書岑得意的笑聲像海鳥群飛一樣衝上了天空。
隻有杏仁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在前麵帶路,之前羽化提出的“人為什麼生、又為什麼死”這個問題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對於每天思考人生與星辰的他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問題,他完全想不出答案。但同時又有點高興,他恍惚覺得羽化是神靈派下來給他製造苦難的人了,而他,正需要苦難的試煉。
就這樣在一路的笑聲、一路的歎息聲、一路的驚叫聲中,四個人走上了高崖,轉過一個彎後,眼前出現了一片色彩斑斕的樹林,參天的大樹、紛繁的花朵,海風帶來的味道在這裏變得淡薄了。羽化等人沒有想到這裏會是蔥蘢如春的景象,沒有秋天該有的蕭瑟,放眼過去,山林幽深,曲徑條條,似乎這裏經常有人來,那道路雖不是石階,倒也平坦得很。
走過一程,前方忽然陽光充足起來,林中空闊了一片,圍出了一方院落,卻不是石製的,或用木、或用竹搭出的屋子呈環形排放了十幾間,院中西北角最是奇特,居然有山泉流淌而下,順著竹節管道進入一方小井,那水清新碧綠,似上好的茶葉泡出,猶帶著絲絲的冷氣。
不知名的鳥兒落在房頂上,不知名的小動物滿院溜達,竟然不畏人,有兩隻鬆鼠抱著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還在衝著他們做鬼臉。
杏仁搶前幾步拉開院門,側身做個“請”的姿勢,三人也不客氣,邁步走了進去。這時旁邊有間屋子的房門開了,一個穿著灰白袍子的老者走了出來,他這一出來,徹底顛覆了“世外高人“這一傳統的觀念。
世外高人的確有著出眾的外表,至少羽化知道自己的老師燕雙飛平日裏是邋裏邋遢的,這一老者似乎在此境界上更上層樓,那灰白的長袍上油漬處處,像是從未洗過,難得的是他的須發倒算幹淨,居然打理得甚好,可那張山羊臉又像是總也睡不醒,半開半閉的。
老者略略地斜眼瞥著來訪的人,將手中僅剩五根不黑不白的長毛的拂塵隨手一擺,麵色隨之一肅,平生出一股仙長氣派,“遠來的客人啊,我們在此相見就是緣分使然,說出你們的來意吧,我會為你們一一解答。算卦解夢,我之所長。”
羽化等人從一個驚愕跌入另一個驚愕,老者前半句說得的確好,可後半句怎麼聽都像是江湖騙子常用的台詞。
杏仁大是尷尬,幾步跑過去,“老師,正經點好不好?你這樣會把長門修會的名譽毀掉的。”
老者嘿嘿笑了起來,這一笑更像江湖騙子了。
羽化忍了笑上前行禮,“請問您就是教宗大人嗎?”
老者點點頭,走到那井邊舀水漱口,從牙縫裏撿出一小片菜葉,極珍惜地又放進嘴裏嚼了嚼,咽下。
羽化等人看得頭皮發麻時,老者又走到院中木桌邊上坐下,衝他們揚了揚手,“好了,可以談話了。”
書岑和轉兒小璿滿不情願跟這麼一個髒得離譜的老頭子說話,一起推了羽化上前。無奈的魔王隻好獨自應對這個老頭子。
“我叫魔王......”
老者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一聲嗤笑,“現在的孩子真是好大膽子,‘魔王’的名號也可以隨便亂叫嗎?若是讓天山那位知道了,你的小命可就危險了,自從他管自己叫‘魔王’,現在九州之內誰還敢用這個名詞?”
“哦,那我叫羽化......”
“羽化?”
老者的眼睛忽然睜大了,上上下下打量起這個孩子,笑容堆上了麵頰。可他的長相實在讓人不敢恭維,羽化忽然渾身冒起雞皮疙瘩,這眼神讓他想到了一些喜歡搞斷袖龍陽的人,而很不巧,自己似乎就是被搞的目標,他悄悄退了一步。
“啪”的一下,老者抓住了羽化的手腕,羽化大驚,臉上頓時沒了血色,心叫不妙時,老者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羽化冷汗濕了後背。
書岑和轉兒小璿站在一邊看得真切,都覺得似乎有什麼有趣的事要發生了,笑嘻嘻地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