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進北宋——從興慶府到汴京城(1 / 3)

野利靈芝

商隊的河曲馬已經習慣了

藏紅花和麝香的氣味

靈芝帶來的黑獒

卻總是打著噴嚏

它不斷地嗅著那青黛色的

梁門城垣。

鏢頭用劍鞘

拍拍兩麻包青白鹽——通常,

這是西夏駝馬商隊

通關的憑資。

梁門虞侯突然握住鏢頭的劍柄

倉啷,寒光閃過,劍已易手

虞侯持劍斜睨著:

噢?烏鐵劍!

靈芝姑娘燦爛的迎上前來

拿過鏢頭的劍鞘雙手奉上:

大人園子裏的韭菜該割茬了

借與大人且把玩幾日。

汴京城的晌午

敞開了臨街厚重的門板

哨鴿飛過蒼茫

青瓦遞次在皇宮的輝煌裏。

青色和白色的酒旗

招展著巨大的“望”子

車輪和麻鞋碾遝著一莖嫩綠的菜葉。

書肆裏叫賣著《小兒擊甕圖》

畫片畫的是司馬光砸缸的故事。

另一個神童晏殊老矣

他踱步在府邸的後花園裏

念著揚州對得的新詞:

無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識燕歸來。

靈芝是興慶府野利家的小女

她就是要來汴梁城裏逛逛

看看官宦家女眷們的穿戴配飾

問問那個奉旨填詞的柳七

又寫了什麼新詞。

西瓦子的店家小二一邊研著

川地的“先春蒙頂”茶餅

一邊小聲言道:

那日,聖上殿試,臨軒放榜

指著考冊問主考大人

柳三變莫非就是“忍把浮名,

換了淺斟低唱”的柳七?

正是,此一曲《鶴衝天》名滿京華。

聖上道,且去填詞好了,

還要浮名作甚?

這柳七卻也乖巧

從此廝混於酒樓歌檞

某,何者?奉旨填詞柳三變!

店家小二又問靈芝:

西羌也唱得柳詞?

嗛,咱那兒但凡有水井的地方

就有人能唱幾段柳詞

——地道的汴京官話

文鬥士係統的補丁

都城汴梁是座“鬥城”

俗人鬥雞犬鬥蟲鳥

女人戴鹿胎冠爭奇鬥妍

文士則鬥茶鬥酒鬥詩詞。

鬼才李賀有詩“天若有情天亦老”

以此唐詩為上聯,對下聯

大學士們鬥上了。

石延年勝出,他對的是: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月如無恨月長圓。

晏殊暗著鬥

他閱罷辭藻極盡榮華的《富貴曲》

搖頭道:

此乃乞兒相

未經曆富貴者如是也

看看我的詩吧

“樓台側畔楊花過

簾幕中間燕子飛”

無一句金玉錦繡之言

那窮苦人家,可有如此景致?

蘇東坡聰明

一日問優人解音者

我的詞與柳詞相比,何如?

這優人甚是乖巧

相公詞,須用銅將軍、鐵著板,

唱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英雄;

柳詞卻用十七八女兒,

唱楊柳岸曉風殘月。

東坡撫掌大笑。

此番鬥詞未分勝負

鬥罷詩詞,再鬥酒

沙行王氏新開酒樓,遂往造焉

又是石延年

與酒敵對飲終日,不交一言

飯菜上來傲然不顧

至夕殊無酒色,與酒敵相揖而去。

石延年鬥酒自成係統

露發跣足,著械而坐,謂之囚飲

飲於木杪,謂之巢飲

以槁束之,引首出飲,謂之鱉飲

更有鬼飲,了飲,鶴飲

鬼飲者,夜不點燭

了飲者,挽歌哭泣而飲

最見功夫的是鶴飲

飲一杯,登樹,下樹再飲

飲罷複登樹。

鶴應該涉水

隻有你石延年

操練出個“鬆鶴延年”

不醉的石延年終於醉了

他醉倒在大內大慶殿的東陛下

不意被仁宗皇帝撞個正著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

錯誤地醉倒,錯誤的鼾聲酒氣。

皇帝示意莫驚老石

動作誇張地從旁邊繞將了過去

聖意:瞧見你石學士四仰八叉的熊樣

朕甚得意,這廝!

宋式幽默

正月十五,汴梁城張燈結彩

司馬夫人攜家人奴仆

欲出門觀燈

家長司馬光擋在大門口

何去?

看燈

家裏沒燈嗎?

兼看人

我是鬼嗎?

張皇後要給族親張堯佐

討個宣徽使做做

便在龍榻上吹了一夜的“枕頭風”

次日,帝禦早朝

張皇後送至殿門

撫著龍背再次叮嚀

官家今日不要忘了宣徽使

得得。

帝還駕,張皇後迎拜

黃帝用袖子擦著臉,悻悻道:

得,老包唾沫腥子濺我一臉

你且隻管要宣徽使宣徽使

豈不知包拯為禦史乎?

後人戲稱包龍圖為“包龍吐”

華陰縣知縣姚嗣宗

陪同新任陝西轉運使拜謁華山

西嶽廟內有巨碑

唐玄宗封“西”禦書碑。

見巨碑焚毀

大人問姚嗣宗:

可惜好碑,為何人燒了?

姚縣長操著秦腔答道:

被賊娃子燒的

縣官何用?

賊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