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選擇
有一天清晨,葉子建議去溜達溜達,我和她跑到了曠野,她又說最好偷幾個蘋果嚐嚐。我們翻過胡豆家的破籬笆,葉子脫掉鞋上了樹。(猴子)那天清晨,胡豆看見葉子坐在樹枝上。他跳起來,吹了一聲口哨,轉了兩個圈,怪叫著跑出去了。他很高興,他不知道那高興就是愛情初綻時的喜悅,處在萌芽狀態,一場夜雨,一縷陽光,就能使之悄悄生長。
也許那棵樹錯了,它不該長在那裏。(拿斧子來!)
青春期不知不覺的來臨。葉子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天真爛漫,聰明,充滿魅力。一些壞孩子向她吹口哨,她不再報以口水,而是回眸一笑。她懂得引誘,然後離去,步履輕盈,小心翼翼保持著距離,三步之內有著無形的界限,一旦陌生者靠近便感到心慌。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是不肖一顧的人,一律仰著小臉和他們說話。她知道自己是個女孩,因此變的高傲。胸脯悄悄隆起,成為兩個無人知曉的白色的秘密。她不再光著腳丫,輕輕走過來把我猛的抱住。她的身上開始有一種香味(深呼吸),那是因為一朵小花在她心裏開放。她的頭發象水一樣柔滑,我說葉子我想摸摸,她撅撅嘴,低垂著眼睛小聲說,當然可以!
沉睡的青春是誰的罪過。爹娘死後我就完了,正如天一黑什麼都黑了。我象野人那樣長大,沒人管,沒人關心。那個廟成了回憶。在機器轟隆,紙屑飛揚的車間,我流汗,幹著最累的活。有時突然下起了雨,我坐在一個破輪胎上,心裏有一種很孤獨,很不幸,很憂鬱的感覺,看著那屋簷下的雨,就覺的一個人的眼淚在流,永遠也流不完了。我是個卑賤的人,對生活感到無奈。希望和絕望同時產生。戲子建議我去跟馬回回或者安生學個一技之長,我說算啦。我養成了一種頹廢不振的走路樣子,頭發又髒又亂,對什麼都滿不在乎。葉子常常幫我幹活,我裝做無所謂,其實我願意和她在一起。她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感到空蕩蕩的難受。葉子說,伊馬,你為什麼不能高興一點呢,我覺的你變了。我無精打采的說我一直這樣。
一直是什麼東西,變又是什麼東西。蝌蚪變成青蛙,青蛙變成王子。胡豆是青蛙,我是癩蛤蟆,還瘸著一條腿,其實我不動我就不瘸!(走兩步呢)
胡豆幾乎天天來找葉子。葉子的窗台上有一盆月季,有一天她將花掐下來別在耳朵上,笑吟吟的問胡豆,漂亮嗎。胡豆說,葉子,我想給你說個事。葉子瞪他一眼,不許說。然而胡豆還是說,葉子,我喜歡你。葉子的耳根立刻羞紅了,她將花砸在胡豆頭上,你這個壞蛋,說完她跑出去了。
三個人的愛的遊戲中,畢竟有一個人是多餘的。
紙箱廠的生產規模越來越大,水滿則溢,柳青必須要換一個更大的缸,也就是說紙箱廠必須要擴建成大型的紙漿廠,這樣才能贏得更廣闊的發展空間。柳青和戲子用一個破計算器算出所需的資金,加減乘除之後,至少得需要十萬塊。當晚,柳青去找胡金,回來後,他打著嗝,噴著滿嘴酒氣對戲子說,解決了,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葉子的房間裏,我對她說,葉子,咱出去逛逛吧!葉子有些猶豫,她躺在床上,頭發淩亂,眼睛有點腫,顯然哭過。我又說,和我在一塊,你要覺的丟人,咱就晚上去,不會有人看見的。葉子繞著彎說可能會下雨。我說管它呢,你以前可沒這麼羅嗦。你不用幹活嗎?她撅撅嘴。我給自己放了一天假,今天,有些話想對你說,我覺的不好意思,就笑了。你不說,我也知道,她用手指繞著頭發,沉默了一會,她哭了,激動的對我說,我爹把我賣了,賣了十萬塊錢。我說賣給誰了。葉子皺著眉說,胡豆,他爹幫著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