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幼儀,這個名字是她的奶奶替她起的,沒有多大內涵,隻因
為她因為絕症而去世的姑姑也叫幼儀。為了寄托對女兒的思念,便也喚
她幼儀。
他的父親,是個醫生,也是個殺人犯;而她,是個雙眼有殘疾的
人。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是個瞎子,也是個因為可悲的父親,而
也變得可悲的女兒。
她喜歡喝茶,因為這是奶奶教她的,也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平
靜的麵對自己那無助的過往。
左手輕輕拿起茶杯,透過透明的玻璃杯可以清楚的看到杯中泛綠
的茶水之上還冒著熱氣,想是剛泡好不久的,女孩兒抿了口茶,慢慢放
下杯子。
‘幼儀,那個醉鬼把你媽媽害成這樣!就算他是無意的,爸爸也絕
對不會原諒他!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為你媽媽報仇!’耳畔又響
起那個男人充滿不甘以及瘋狂的話語。
是的,事實上,你也這麼做了。幼儀在心裏這樣回應道。女孩坐在
陽台邊的木椅上,聽著屋外的哀樂聲,皺了皺眉頭。隔壁的王奶奶,平
時會總找她說說話,因為她和她長期在外求學的孫女很像,而在這三
年裏幼儀也是真心把她當作自己的奶奶來看待的。人老了,是時候進
棺材了,隻可惜,自己連這個都不可以做到。時不時的,哀樂聲中,夾
雜著那個老人經常和幼儀提起的,她的孫女,斷斷續續的哭聲。
‘幼儀,不要怪爸爸。醫生說你媽媽的眼睛被車子的玻璃給傷了,
你忍心看著自己的媽媽死了以後還是個瞎子麼!你知道你媽媽的眼睛是
多麼的美麼,我從第一次見到她起,就被她明亮的雙眼吸引住了,雖然
你的媽媽還在昏迷中,可這並不妨礙做手術,聽爸爸的話,做個移植眼
角膜的手術,爸爸和媽媽都會感謝你的!幼儀,成全你爸爸吧,爸爸是
個專業的醫生,爸爸一定會好好的把你的雙眼取出來的。記住,不要告
訴任何人,知道了麼?!’
嗬嗬,你又得到了什麼呢?究竟是多麼’濃烈‘的愛,讓你不惜
讓自己的母親痛苦;不惜去玷汙自己曾經認為的最神聖的職業;不惜違
背法律違背道德,對自己的唯一的女兒做這麼殘忍的手術!不惜讓自己
的雙手沾血,讓自己的女兒變成一個瞎子!不惜從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
變成一個剝奪他人生命的魔鬼!幼儀真的很好奇,當自己的手術刀劃過
自己女兒的眼睛時,究竟是什麼感受。幼儀始終記得,當奶奶看到自己
孫女的雙眼纏著繃帶坐在病床上時,那悔恨,內疚,痛苦,憤怒以及絕
望的哭聲。老人拚了命的抱著自己那滿臉懵懂、毫不知情、不知所措的
孫女,一邊哭著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孩子!是奶奶來遲
了,是奶奶來遲了!那個瘋子,那個畜生!!’……
幼儀的媽媽,在車禍中失明,這才有了所發生的一切。對於那個女
人,幼儀不想多提。那個女人,在得知自己的丈夫為了她而殺了那個肇
事的倒黴鬼;自己的女兒為她,變成了一個瞎子,卻還是毫不猶豫的離
開,拋棄了她和她的奶奶,就好像從前的六年生活一文不值。可幼儀並
不恨她,因為那個女人還算是有良心的賠償了那個被父親殺死的家屬,
一大筆錢。
她的奶奶在三年前去世,本來那個時候她可以去陪奶奶的。如果
不是奶奶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緊緊攥住她的手,對她說‘孩子,一定
要好好和你姑爹生活下去’,或許她真的會自殺。因為奶奶死去了,就
等同切斷了她與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條紐帶。
也多虧了她的姑爹,在得知自己的丈母娘快要不行的消息時,立馬
趕過來,並當著奶奶的麵答應一定會好好照顧幼儀,老人這才咽了最後
一口氣,幼儀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奶奶就連臨死的時候也一定是固執
的看著自己,任性的不肯閉眼。
她很感謝也很欽佩這個男人,即使姑姑死了這麼多年,他卻還是
一如既往的愛著姑姑,雖然因為家中的壓力而不得不再娶,可他對姑姑
的愛從未變過,幼儀有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的把他和那個男人比較,或
許人本來就是不同的,幼儀隻能得出這個結論,因為她真的無法理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