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憐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搞不清之前發生了什麼。低頭捅了捅倒在地上的男人,聽著他無意識的‘哼’了一聲,才確定那是個活人,而且看衣著十有八九是那個被山洪卷走的大少爺。
“真是好命,這樣都死不了。放心吧,老天爺必定是安排了什麼好事給你,這才放你回來的。”說完她鬱悶的站起身來環視四周,人找到了是好事,隻是怎樣才能把他弄回去呢?
自己回白山屯叫人?搖了搖頭,白小憐直覺的否定了這個想法。反正自己也要走了,這地方會不會被別人知道倒是不重要,隻是這樣一來往返需要的時間太長,深山野林裏養的可不都是小貓小狗,萬一來了個大的把他叼走了怎麼辦?而且瞧他那模樣,再跟地上這麼躺上幾個時辰……
認命的站起身尋了柔軟的藤蔓與堅韌的枝條,做了個簡易擔架。白小憐蹲下身在那男人身上捏弄起來,她得確定他沒有斷骨的地方。摸到小腿處,覺得有些異樣,掀開衣衫一看,果然是一片紅腫,隻是看起來不像新傷,用手捏了捏,沒斷。
男人似乎在昏迷中感到疼痛,皺著眉呻吟了一下,虛弱的好像隻撒嬌的小貓。雖然覺得那聲音還蠻有意思的,但她終歸也沒舍得多戳兩下。
將他放上擔架走了幾步,白小憐發現自己不應該對昏厥中的人類抱有太大的希望,死沉死沉的不說,還不停地往下滑。呼哧帶喘的抹著汗,看著在地上攤成一團的男人,忍不住歎了口氣。
還能怎麼樣?背吧!
一百來斤的大男人壓在身上的感覺還不如半扇豬,豬肉至少還能吃……汗水滑進眼睛,白小憐用力眨了眨,希望這位大爺給的錢夠買半扇豬。
胸前背簍裏的塊菌隨著她的腳步一下下的晃動著,撒發出一股菌類特有的、有些像泥土一樣的味道。也許是那氣味中也摻了些麻藥的成分,她竟然漸漸的感覺不到四肢的酸澀沉重,隻機械的一步步向回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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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耳旁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禾清之仰頭看著那個原本應該靠坐在床頭、現在卻歪著身子快要壓到他腦門的女孩。精致的五官上撫著幾縷亂發,顫動了一下滑到鼻端,引著那小巧的鼻翼動了動,像隻小兔子。她的衣服很舊了,月光下不用刻意尋找,就能看到許多處補丁,臉色有些發黃,撐著頭的手腕骨節不協調的有些粗大,應當是幹過重活。身子彎到極限,忽然一顫,直直的就砸了下來。
禾清之趕忙一滾,就勢坐了起來,環視著他所處的這間屋子。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個板凳,覆在身上的被子整整齊齊的訂了不少補丁,有些顏色花俏的像是刻意擺上去似得,倒是有些苦中作樂的味道。
嚐試著動了動身子,隻覺得有些沉,倒是沒什麼疼痛的感覺,禾清之慢慢轉過身,仔細的觀察著那個撲在床頭睡得昏天黑地的女人。
是她救了自己?昨晚他努力掙紮著抱住一塊木頭,沉浮許久,才感覺自己被衝到岸邊,僅有的一絲意識告訴他,至少不必擔心再被淹死,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應當是她將自己撿了回來。可睡在他身旁是什麼意思?想要借機要挾嗎?那她做的可不夠漂亮。禾清之摸著自己身上穿戴整齊的衣物,眼中劃過一抹疑惑,若真是想要如此,為何要衣冠整齊的靠坐在他身側?直接脫了衣服爬上來不是更快?
可若說她沒有企圖,又為何要跟他睡在一張床上?是這村裏的民風太開放?
其實禾清之實在是冤枉白小憐了,吭哧吭哧的把他搬回來,早就累了個半死。加上最近梅雨,就連柴房裏的茅草都潮的長了綠毛,試問她白小憐要睡哪裏?地上嗎?
吃過苦的孩子除了知道珍惜,同樣也知道如何不虧待自己,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及時行樂才是王道。所以說,白小憐還算是客氣的,隻是窩在床頭睡了一覺。
小兔子揉了揉鼻子,慢慢撐起身子,打了個哈欠。就著月光看了麵前那個一臉高深莫測的男人。許久,才輕輕的‘啊’了一聲,趕忙挪了挪屁股蹭下床來。一邊點燈,一邊說道:“你醒啦,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雖然沒發燒,但我還是喂你吃了些草藥。”
床上的男人就像隻高傲的貓,目光緊隨著白小憐的身形晃動,脊背挺得筆直。聞言漆黑的雙目一眯,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從桌上的瓦罐中到了碗水,白小憐轉身遞給禾清之,道:“清熱的草藥,來,喝口水吧。”尋常人家誰會懂藥理?白小憐也沒多做解釋,隻在一旁尋思著是不是該出門去找他的那兩個手下。將他拖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是連多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隨便給他塞了點金銀花,就靠在床邊睡著了。可是現在天都黑了,從庵堂到村裏要走上一小段山路,最近雨水頻繁,白日走起來都要小心翼翼,她實在不想夜間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