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漆抹黑的老營盤頂空裏,罩上一塊塊黑麻麻的雲塊,使這裏顯得格處黑暗,金手客一身碧綠的長袍,被風吹的呼啦呼啦的響,金手客有惡夜凶神之名,這個有名的凶狠人物,居然也被杜八網羅在老營盤的陣容裏,杜八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可見一班了,金手客臉上冰的像塊寒鐵,微凸的一雙眼珠幽靈樣的射出慘綠色的冷光,他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項七,看的項七心底裏直發毛,黑羽毛詭秘的堆著笑臉,嘿嘿地道:“項七,你不會不認識這位老友吧。”
項七哪會不認識這個凶霸一方的惡夜凶神,他閉上眼睛也會想起金手客加諸在他身上的慘痛回憶,他的手輕輕摸了下肋間,曾有兩根肋骨,就是被這個凶神打斷的,他躺了好段日,如果不是底便,這條命都會被他打散,永生永世,他也忘不了這位加諸在他身上痛苦的人,他恨的咬著牙,一雙目珠滲出了紅絲,呸地一聲道:“認識,認識,這樣的好友誰會忘了?我還以為他化成灰了呢,想不到,我們在這裏又碰頭了,金手客,算你倒黴,今天又給我碰上了。”
眼珠一轉,老沙道:“老項,他就是那個在太湖邊上,摑你一掌的小……"項七嗯了一聲道:”錯不了的,他這幅德性,我一刻也忘不了……“老沙嘿嘿地道:“那就交給我吧,他幹了你兩掌,害的我幾個月沒出門,專門調理你的傷,這個帳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項七小聲道:“他很紮手……”
老沙大笑道:“江湖上的兄弟哪個不是紮手貨,咱們會過的朋友,又有哪個比這老小差,兄弟,我給你瞧瞧自己的兄弟,也有出人意料的手筆……”
這些話字字句句傳進金手客的耳,他真是冷的令人寒懼,一點表示也沒有,隻是狠厲而絕冷的瞅著老沙和項七,半晌才嘿嘿地長笑了幾聲。
老沙被他看的怒火燒,喝道:“看什麼?沒看過你爺爺……”
黑羽毛冷冷地道:“老金呀!人家是挑上你了。”
金手客這才哼地一聲道:“讓他們多吼幾聲吧,瞧瞧他們那幅死像,又能活多久,進了老營盤,就等於進了鬼門關,對於一個即將沒命的人,你還跟他計較這些麼?”
嘿,他不是啞巴,嘴皮還挺利的呢,話匣一拉開,一大堆的道理說不完,黑羽毛像是很欣賞金手客這種行徑似的,聞言大笑道:“說的對呀,老金,閻王老點了他們的名,牛鬼蛇神已來拉人,此刻,他們不多說幾句,往後還能再說麼?”
老沙嘿地一聲移身過來,笑道:“老小,連你也算上,你們一塊來吧。”
金手客朝前大步一踏,道:“老沙,我單挑……”
老沙的劍朝前一遞,道:“那可好,咱們這是死約會,不死不休,話可要說回來,交上手,就不論交情,你先琢磨著點,別死在老手裏,你那幫狐群狗黨一窩捅上來,專門撿便宜的幹,我老沙可不喜歡這一套,有種單個來。”
金手客冷冷地道:“你把我金手客看成什麼人了?老金說的話一向算數,不論誰死誰生,咱們一個就是一個,決不許有人插手,倒是老項和姓燕的,嘿嘿,別再硬要插手……”
老沙向四周一瞄,道:“聽見沒有,這話可是老金說的,誰要插手,誰就是他媽的雜碎,黑羽毛,你可給老當個見證—…。”
黑羽毛哼地一聲道:“好,這場是你們兩個人的事,老營盤的弟兄雖有幾百位,這檔事決不會有人伸手……”
金手客一晃身,道:“聽見了,老沙,動手吧。”
老沙一移步,嘿嘿地道:“還有——”
金手客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吧。”
老沙陰沉的道:“咱們這是生死之搏,出手就不講究方法和手段了,你老金盡可施出你的絕活和手段,我也不會客氣到哪裏,話已說開了,你先仔細的想清楚——”
右掌向上一舉,金手客道:“甭想了,我會照單全收了,今天,死了算倒黴,活著是運氣,我就是這兩隻掌,有本事來拿吧。”
別看金手客那一雙手掌,他就是靠這兩隻掌打出名聲來的,他掌上確實有點功夫,否則,項七也不會挨了他一頓了。
哪知老沙把劍一扔,道:“好呀,掌對掌,拳碰拳,咱們就來個硬碰硬——”嗡地一聲,手裏的劍已插在項七的腳前,項七睹狀大吃一驚,老沙的劍雖不如燕雲飛那麼犀利,但,卻是老沙的專長,一柄劍在他手裏還真活鮮,麵對金手客這樣的對手,他舍劍不用,反而以其短應敵之長,這不是自取滅亡?他焦急的道:“老沙,你瘋了……”
哪知老沙大笑道:“是有點瘋了,不過人生難得幾回瘋,偶而瘋一次,也是令人賞心悅目的事,也唯有這樣,那個老小才會死的心甘情願……”
金手客更見得意了,他一掌劈出,道:“你要送死,天皇老也救不了你……”他最擅長的就是淬練在掌上的功夫,一見老沙舍其長而用其短,那不是正合他意,暗蓄滿勁力,借老沙說話的功夫,已一掌推了出去。
老沙大叫道:“兄弟,急什麼,我還沒開殺呢!”
嘴裏說話,右掌也推了出去。
金手客一聽他開了腔,以為這小又有什麼話要說,手上不禁略略一緩,等他發覺老沙的右掌又借說話的功夫推了過來之時,他才了解老沙是在舒散他的注意力,金手客暗暗冷冷一笑,急切問將右手硬推了上去。
“刷——”
兩個人的手掌在空一個交接,頓時響起一聲大聲,老沙的手掌在觸及對方的掌緣之時,早已借勢抽了回來,而他的左手突然一揚——一蓬白蒙蒙的雲霧陡然自他掌灑出——金手客大叫道:“你這是……”
他隻覺自己兩睛睜不開了,剛要移身速退,老沙在一蓬灰影,身疾速飄去,一拳搗在金手客的心口窩上,咚地一聲沉悶之音——嘿地一聲慘叫,金手客硬給打得吐出兩口鮮血,老沙這著太出人意外了,誰也不知道他酒出那一蓬白霧是什麼,四周立刻響起了驚叫聲——金手客怒吼道:“你要陰的……”
老沙一腳踢出,道:“不是說好了麼,各憑手段……”
又是一腳踹上,金手客已連翻帶滾的躺在地上。
黑羽毛厲聲道:“媽的,你施詐——”
哪知老沙一搖手,道:“別過來,我們可說的很清楚,陣前交手各憑手段,他挨了一掌一腳是他自找的,你黑羽毛想過來,那就是你壞了規矩,別怪我老沙開口罵人了……”
黑羽毛吼道:“你灑了什麼東西?”
老沙淡淡地道:“沒什麼啦!隻是一把石灰……”
黑羽毛聞言一呆,這玩意兒雖不是絕毒之物,可是酒進眼裏那可不是好滋味,如果不小心處理,雙目就有失明之慮,他急忙道:“老金,你怎麼啦?”
金手客挨了一拳一掌,已是很沉重的傷勢,再加上眼眶裏奇痛難挨,使他在地上翻滾,有道是明眼人眼裏容不進沙,此刻他眼淚直流,痛的睜不開眼來,顫聲道:“我眼睛瞎了。”
黑羽毛憤憤地道:“卑鄙手段,老沙,納命來。”
他是這裏的護法,老營盤外圍事務大多由其經掌,此刻自己指揮的頭一陣,便栽在老沙手裏,雖然老沙是玩了點手段,畢竟麵上掛不住,黑羽毛心裏有氣,人已隨著搶出來。
項七一揮刀,道:“站住,他們說過了,不論手段,隻論生死,你他媽的強出哪門頭,難道你真不顧江湖道義——”
黑羽毛呸地一聲道:“江湖道義,見你媽的大頭鬼,項七,瞧瞧你那位兄弟,平常不是以白道仗義自居麼,怎麼也會用這種手段對付老金?有種憑真本事……”
老沙嘿嘿地道:“來吧,黑羽毛,還有你,你也逃不了厄運…”
黑羽毛吼道:“兄弟,給我殺——”
站在四周的那些人早已忍耐不住了,他們一看對方不過是三個人,便將雄踞武林的老營盤給弄的手忙腳亂,不但是鉤和漏栽了,連金手客也毀在對方手裏,而對方真正的霸神——燕雲飛還沒出手,這個臉實在掛不住了劍影交錯,刀劍已自各地閃起,刹那間,燕雲飛和老沙項七被他們困在間,燕雲飛真沉得住氣,他始終沒說過一句話,一雙目光冷冷散散的瞅在每個人臉上,但,老營盤雖然仗著人多,雖然他們背後還有杜八爺給撐著,可是,他們還是對燕雲飛有著太多的懼意,因為,燕雲飛三個字,代表著狠厲無情,由樓家酒館樓老頭之死起,至蛇劍銀鈴、鉤漏止,這些名震一時的道上高手,有哪個脫得過一敗之地……蛇劍臉上產生了一抹懼意,緊緊貼在黑羽毛身後,此刻他的手已毀,自己已不能用劍,但,人卻希望憑借老營盤的力量,替自己這條手報了仇——悄悄而低聲的在黑羽毛耳邊,蛇劍小聲的道:“小心,燕最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