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景元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人常用的東西,都不值錢,卻有真價值;沒有用過的東西,雖有價值,卻無異破銅爛鐵。

享有,就是用。擁有不是有。擁有而不用,不但是負累,而且增加煩惱。

用,才不會失去,才是真正的獲得。

人生出的腳、手、腦、眼耳口鼻,各種器官,都不是擺設,都是第一要用的。

用腳走路是最健康的。一對老人被醫院判了死刑後,舍家離土,走了出來,從每天咬著牙,隻能走一點路,慢慢變成走半天,走一天。現在兩位老人出來已經在路上走了兩年了,他們無需到醫院再檢查什麼,在自己用自己的天地裏,活得很好,現在,仍在路上走著。

腳是用的,生命是用的。生活就是用,活動就是用。

用是萬有,用是萬能。

記得從當兵年月起,我就自己洗衣服,那時每天傍晚下操時都端著盆,到營房後麵的大洗漱間,把水泥台衝幹淨,用手在上麵搓洗一兩件洗換下的衣服。星期日一個班裏的同鄉,相約著拆被洗床單的,脫光膀子可以在大洗漱間洗一個鍾頭,興致來了還可以用腳去踩。洗衣服是一種快樂和調劑。後來成家,假日與妻一起洗衣服,一個洗,一個涮,和諧之至。中年過後事多起來,時間少了,家裏也有了洗衣機,但對於自己的衣服,我還是喜歡用搓板自己搓。我喜歡把袖子挽起來,十指抓揉著衣服、一下一下搓的那種節奏,特別是伏案頭,腦子累了,需要調劑的時候,洗衣服便成了最好的放鬆、最好的休息。慢慢這成了我的習慣,從十指每個關節的活動使勁,到肩臂機械地用力,都是在協調中完成,常常是伏在案頭堵塞的思路,放鬆地搓著衣服,麵對撩起的水花肥皂泡洞開。洗著半截衣服,擦幹淨手,跑向案頭記些什麼,然後再回來搓,搓著搓著思海攪動著蹦出了什麼,又回頭寫記。這樣思緒越用越開,胳膊也越用越有勁。

人經常用體力,不吝嗇體力,筋骨健旺,腦力活躍,身體也健康。

隨著科技的進步,人身上許多器官的作用被代替了,如果任之不用,退化無疑。人活著就是用的,鍛煉是用(主要用閑置的那部分),享樂也是用。

事實上哪裏的骨骼用得最多,哪裏就最發達。過去同院有個鞋匠,常年釘鞋繃楦使用大拇指,大拇指肌肉如石,別人繃楦用榔頭,他拿起小釘子隻用拇指按。每個釘子都繃得恰到好處。還見過一個用單腳蹦著走路的人,他的左腳粗壯,右腳萎縮,走路不用拐,兩手背在身後,就這麼一蹦一蹦地走,步幅很大,很快,上台階一蹦兩階,十分自如。

一位科學家說,沒有天生的忘性大,人人都有能記住每一件事的本領,隻是你要用心去記。

一個上肢殘疾的人,當街用腳趾夾著筆杆寫字作畫,讓人見了無不稱奇。一般人頭總搖晃就暈,足球運動員用頭當錘。

常走的路上有鮮花,終日使用的鑰匙總是閃亮的。

有財富不用等於沒財富,有潛能沒有發揮等於沒潛能;紙幣用了才是錢,不用放著與紙無差。任何人的價值都是在用中體現的。

當然不能用過火,用過頭。不怕常用,就怕暴用。

用是一條慢慢走的長路,誰用了什麼,誰發達什麼。

上天給我們的,我們僅用了一部分,還有許多閑置。

眼睛最容易累,眼睛又最容易歇過來,稍一閉眼歇息眼就亮。

古語說:天有四時,人有四用,目見其形,耳聽其聲,口言其誠,心至其情,無不達。

腦子越用越活,筆越用越好使,器具越用越隨手。用出來的東西,跟長在自己手上一樣,拿起來那種感覺就特別好。

萬物為生,就是萬物為用。

因為餓,才覺得食物格外香甜;因為渴,一杯普通的白開水,才有若甘露;因為疲倦,睡眠才成為必須;因為辛勞,才渴望得到身心的休憩;因為孤單,才珍愛友誼;因為幹旱,才把下雨看成是快樂;因為夜裏黑暗,才喜歡迎接晨起的陽光;因為久別,重逢才成為天下至情的歡樂。

所有的美好,都因為適應了人需,都是因為人用了。

最近讀書,始知用就是種,種東西的種。天天用,天天種,用什麼,長什麼,用能耐長能耐,用智慧長智慧,物華天茂,生生不息。

俗語說:勤能補拙是良訓。

我國明末清初的著名文學家葉奕繩,天資遲鈍,記憶力相當差,往往前讀後忘,但他靠下苦工夫,把特別喜愛的篇章、片段或警句,用卡片抄錄下來,反複吟誦,時間長了積累了大量精彩文字,終於成為一名文學家。

如果他不用腦子去讀書,結果會怎樣?

不光是資曆淺的人,聰明的人也應該常“用”。

用,才不會失去。

用,才不會失去,才是真正的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