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集2(1 / 3)

大韓國民銀行。

總經理室裏,崔經理此時禿頭頂上浸著細碎的汗珠,為難地坐在大辦公桌後。

大辦公桌對麵的會客長沙發上,坐著穀口良子和左野絹代,還有那個日本正金銀行的總經理大野幹代。

崔經理:……不好辦啊,我行與何氏毛皮商店的貸款契約早已草擬完了,何三姑老掌櫃的土地我已經看過了,我行放貸利息高,這筆業務會給我行帶來可觀的利益,事已至此,我沒辦法不做下去了。

左野絹代:崔先生,我們是朋友,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做這筆業務隻算了經濟賬,但你沒有算感情賬。我敢說,何三姑以這塊土地做抵押,目前在哈爾濱其他銀行都不可能得到貸款。這一點,你心裏應該十分清楚。

崔經理點頭。

左野絹代:退一步說,即便是可以抵押放貸,但銀行放給何三姑掌櫃的貨幣隻能是羌帖。隻有你,熱心地給何三姑掌櫃貸款,放出去的又是現大洋,你這個卓然不群的舉動,無疑會讓其他銀行的總經理們不能理解,包括我這個大日本在哈爾濱女商人商會會長,當然,我的義女穀口良子就更不願意看到了。

崔經理:你說的對,正因為我行放貸利息高,我放出去的才是現大洋。

左野絹代:這樣看來,總經理先生與何三姑的這筆業務,是非做不可了?

崔經理:不好意思,何氏毛皮商店是太古街上的大商戶,我是家小銀行,攬到這筆業務會提升我行的利益和聲譽,再說,事已至此,銀行與商家也要講個誠信,我不能見異思遷了。

那個日本正金銀行的總經理大野幹代偷偷向穀口良子遞個眼色。

左野絹代也會心地向穀口良子點點頭。

穀口良子慢慢地從沙發上站起,走向崔經理的辦公桌。

崔經理在桌對麵望著穀口良子。

穀口良子從衣兜裏掏出一個紅布包,放到辦公桌上,布包雖不大但沉甸甸,穀口良子一隻小手把布包掀一下,露出一捆金條,又把紅布蓋上。

崔經理問:穀口良子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穀口良子:你不是講利益嗎?

崔經理伸手把紅布包推給穀口良子:對不起,我講的是我大韓國民銀行的利益,不是我個人的利益。

穀口良子笑笑,說:可以,你可以把這些金條裝進你大韓國民銀行的金庫作為公有,但裝進之前,你別忘了一件事。

崔經理:什麼?一件什麼事?

穀口良子:你真健忘,鄙人生日那天,你吃的那道天下孤品菜還有回口香吧?你得消化消化呀。

崔經理變得啞口無言。

左野絹代走過去,把包著金條的紅布包抓起,替崔經理放進辦公桌的大抽屜裏,站在他耳邊,道:支那有句話,叫識實務者為俊傑,崔先生,我們是朋友,長遠地說,別看良子小姐比何三姑掌櫃年輕,又是大和民族的女商人在異國哈爾濱做生意,但別忘了她也是個女掌櫃,誰笑到最後還很難預測,老實說,你這種時候去幫何三姑,無疑是傷著感情得罪了良子小姐,這筆賬和你所謂的經濟賬相比,哪一筆劃算,你應掂量掂量。

崔經理沉默半天,忽然說:那你們……想讓我怎麼做?

穀口良子:很簡單,何三姑掌櫃的土地還可以在你的銀行裏做抵押,你並不違約,你照樣放貸,隻是你放出去的貨幣應該是羌帖。

崔經理:那……那何三姑老掌櫃的能接受嗎?

穀口良子:由不得她,以她現在的處境,想喘息,必得有大本錢,你放貸不給她現大洋,她隻好作罷,你不違約。

崔經理暗暗佩服穀口良子,點點頭,咧咧嘴角一笑,說:良子小姐,你真是個聰明透頂的女商人。

左野絹代:商業上的遊戲規則,無所不用其極,從這個角度講,這是公道的,也不違背商業社會的道德準則。

穀口良子:崔先生,我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愉快,如果這次愉快了,今後的合作將更長遠,更愉快。

崔經理用手絹擦著頭頂的汗珠,連連說:我懂,懂了。

何氏毛皮商店。

何三姑站起身,正對羅長禮說話:櫃上你照應著,我馬上動身去大韓國民銀行,好事也要快辦。

羅長禮:放心吧老掌櫃,你趕緊去,櫃上我看好。

羅長禮為何三姑穿上大衣,何三姑邊係扣子邊說:我這幾天一直想,潘師傅也一定能把事情辦好,快回來了。貸莊的貸款我還要,那我老太婆這口氣喘得可就均勻了。

大山裏。

地上撒滿陽光,潘生子身上的花簍裏裝滿了紫貂皮,額頭流著大汗,大步向前走。

大韓國民銀行門前。

何三姑腳步蹣跚,麵帶沮喪,拎著文明棍,顯得老態龍鍾地走出來……

潘家平房外小院裏。

有幾個小孩在一旁踢毽子。

潘小龍和千鶴子在放風箏。

千鶴子用手牽著風箏線,潘小龍仰望著在天空上越飛越高的風箏。

潘生子家平房屋裏。

小炕上,盲嶽母盤腿坐著,麵對窗戶,分明是思念著潘生子。

潘小龍和千鶴子從門外走進來。

潘小龍靜靜地在炕沿邊站一會,忽然問道:姥姥,爸爸出遠門該回來了吧?

千鶴子:是啊,我都想他了。

盲嶽母說道:小龍和小鶴都是孝心的孩子,你們在外麵放風箏,放的高高的,你爸爸在遠方也能看見,他就回來了。

千鶴子天真地:我們在家門口放風箏,爸爸在很遠的地方也能看見嗎?

盲嶽母:看得見,隻有姥姥我,眼睛看不見什麼。你爸爸眼睛好,看見了風箏,就知道兒子和閨女惦念他想他了,他就會快快回家來了。

千鶴子一聽,拍著小手說:太好了,哥哥,咱快接著去放風箏吧。

潘家平房外小院裏。

潘小龍雙手拿著風箏,千鶴子用鉛筆在風箏上寫了五個字“爸爸快回家”。

千鶴子牽著風箏線。

潘小龍向空中拋起風箏。

風箏漸漸飛向天空,越升越高。

千龍說:嗷,爸爸看見了,看見了,他就要回來了!

富士壽司館裏。

木屋裏,穀口良子和大韓國民銀行的朝鮮人崔經理正盤腿兒坐在榻榻米上,喝酒。崔經理臉已喝紅,起身去廁所。

穀口良子趁機掀開餐桌旁崔經理放在那裏的外衣,把一個小金狗放在衣下。

崔經理搖晃著身子走回來,想披衣服,發現了小金狗。

崔經理惺忪著眼睛看著穀口良子:良子小姐,你總是這麼客氣,我有點……過意不去呀。

穀口良子:我們是朋友,我曾多次說過,我們要友好的合作下去,中國有句話,叫有錢大家掙,我發了財,首先想到的就是知心朋友。

崔經理:在良子小姐的眼裏,我是不是太貪了,有失身份啊?

穀口良子:沒有,我知道崔經理喜歡吃狗肉,特給你牽來這隻金狗,老實說它的價值夠你吃十年狗肉的了。

崔經理:那是那是。可我不能無功受祿,你說吧,還有什麼事需要我與你合作,你盡管吩咐。

穀口良子:吩咐可不敢,崔經理,不過作為朋友,請你老實告訴我,那個何三姑孤注一擲,你沒有把大洋票放給她,但你也沒有全聽我的話放給她俄幣,而給她放出去的幣種是市麵上勉強流通的東北官帖,何三姑還是硬著頭皮接受了,她無奈地掙紮著最後賭了一把,對嗎?

崔經理:我……沒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穀口良子不再客氣,一針見血地說:是啊,你要是做絕了,怕我不會再來給你牽來小金狗啊。

崔經理:我當時狠不下心來,我知道若完全按你出的主意辦,何三姑和劉矬子大掌櫃一樣,現在就得上吊自殺了。

穀口良子:你沒完全按我的主意辦,她沒自殺,可我還是吞了她的商行。

崔經理:所以我現在心服口服,你,有過人之處,隻贏不輸,無人能比。

穀口良子:既然崔先生這麼高看我,那請你說句心裏話,願意和我交朋友嗎?

崔經理:誰不願意和高人交朋友呢?

穀口良子:那好,那你就再幫朋友辦一件事。以何三姑現在的力量,她抵押給你的大韓國民銀行的黑沙崗子那塊土地,肯定是無力抽回了。

崔經理:沒錯,可我的銀行沒吃虧,誰都知道,當下錢毛,土地卻大漲價。

穀口良子幹脆地:我想從你的銀行買過來那塊地,你得幫忙。

崔經理:你要買那塊地?

穀口良子:當然,你說了,咱們是朋友,你應作為不良資產轉賣給我,我不難為你這個總經理,價格嘛,隻要按放貸給何三姑時那筆東北官帖當時的同價,我就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