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7號門外拉起了警戒線,一個警員正守在門外,趙法把滴水的大衣脫下來遞給他。裏麵的警員見到趙法急忙行禮。
葉麗華由一位女警員陪同坐在客廳角落的沙發裏,她臉色白的像紙,頭發蓬亂,穿著居家便衣,纏著暗紅色的圍裙。她的眼睛紅腫,黯淡無光,木訥地盯著前方的某個位置看。
趙法朝女警員使了個眼色,女警員失望地搖搖頭。
客廳裏的燈全亮著,但似乎總有股揮之不去的昏暗籠罩,異味已消散的差不多,那間發現屍體的浴室裏在客廳通往臥室的走廊深處投射出淡黃色的光。廚房在客廳的右側,屋子結構緊湊,浴室設置在廚房的旁邊。屍體還泡在浴缸裏,趙法特意交代在他回來之前不要擅自改變現場。
趙法掃視著陰冷的屋子,飯桌上擺放的飯菜已經涼透,他心想在這種條件下發現身邊躺著個死人,還是兩個人獨處,一定會對心理產生不小的衝擊,甚至以後會對某種事物產生極端的恐懼。
趙法看向葉麗華枯黃的臉,露在衣服外麵的手臂看上去像幹癟的火柴梗,心裏不免由衷地產生同情,她的兒子還在外地出差沒趕回來,這時候身邊也沒有要好的朋友,真是個孤獨可憐的人啊。
警員在四處采樣指紋和毛發。趙法朝浴室走去,那股惡心的味道再次出現,越是靠近浴室的門味道越濃烈,滲透在空氣中的黑暗越濃鬱。
趙法心跳無端地加速起來,他見過各種比這更加惡心更加血腥的場麵,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他不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虛汗莫名其妙地湧出皮膚,背後開始發涼。
“嗡!”
房間裏突然回蕩起空洞的轟鳴聲,趙法嚇得叫了一聲。他很快判斷出聲音來自廚房,馬上大步朝廚房過去,客廳裏的警員正盯著廚房看還沒有從驚訝中反應過來。
趙法一踏進廚房就和一個黑衣人打了個照麵。
“鄭浩?你在幹什麼?”趙法看到鄭浩正遊手好閑似的用戴手套的手按動抽油煙機的按鈕。
“罵我。”鄭浩說。
“什麼?”趙法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的腿很短。”鄭浩一語道出了趙法最忌諱的話,所有的警員都倒吸了一口氣。
“鄭浩!”趙法怒吼。
“砰!”鄭浩當著他的麵把門關上了,趙法在門外大吼大叫起來,所有的警員的視線還停留在這邊。
趙法感覺時間停止了。他惱羞成怒,抬手錘門,結果落空了,門在他拳頭落下的瞬間又打開了,鄭浩麵無表情地從廚房裏走出來。裏麵轟隆隆的聲音停止了。
“驗證過了,在裏麵完全聽不見。”鄭浩說,他看著手停在半空中保持奇怪姿勢的趙法,“你幹嘛?”
趙法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好奇的意味。
“屍體在哪?”鄭浩不等趙法說話便朝浴室走去,手指著地麵上髒亂的腳印,指責道:“一塌糊塗!”
趙法麵紅耳赤,跟了上去。他本來一肚子怒火,可一走進浴室,立馬被另一種感覺所替代。
鄭浩正彎著腰在浴缸旁邊,鼻子幾乎碰到死者發白的臉皮,讓人以為他要親吻屍體。
“九分熟,加點醬油就可以上桌了。”鄭浩自語道。
“烹飪人肉是犯法的……”
“開個玩笑。”鄭浩嘀咕。
“我怎麼知道……”趙法摸了摸頭上的汗珠,把到嘴邊的“你又不是沒幹過”硬生生吞了回去,他對那一次的實驗室拜訪至今記憶猶新,鄭浩當時看上去像個變態教授。
趙法即使是再次麵對浴室還是感到毛骨悚然。
浴室並不寬敞,占據最大位置的是足夠整個人躺進去的乳白色浴缸,此時裏麵浸泡著一具男人赤裸的屍體,屍體腫脹發白,散發著水煮全豬似的味道,水麵上漂浮著大量黑色的毛發,死者在死前有過短期的掙紮,由於皮膚煮爛了,毛發一觸既落,趙法隻在家裏殺雞的時候這樣子給公雞脫過羽毛。
死亡來的很快,死者嘴巴張大的出奇,幾乎是張到了極限。
趙法到現場的時候警員已經將電熱棒拔下插頭從浴缸裏撈出來,電熱棒有導電作用,趙法推斷周得光可能並沒有馬上死亡,隻是由於麻痹失去了活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