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蘭眯著眼瞧自己的右手,剛才一怒之下捏碎了杯子,手心此刻正歡樂的流血,有點疼,真不值得!
采艾揖手腰間,微屈雙膝,柔聲問夏侯蘭泱,“夏管家,夫人說要將奴婢趕出府去,夏管家可同意?”
夏侯蘭泱自進來後就一直盯著淩蘭的手瞧,眼中全是她手心鮮紅的血色。她似乎總是會不經意就受傷了,但總不記得去包紮,後來就後知後覺好了。就如去河裏捉魚被枯草擦傷,昨夜用竹簽狠狠紮在手臂上,那些疤痕似乎都還在,她卻仿佛已經忘了疼。俗話說好了傷疤忘了疼,她倒好,傷疤未好,早已不知什麼是疼!
虯髯客肥碩的身軀懶洋洋的裝在一把太師椅裏,翹著腿,懶洋洋問夏侯蘭泱,“夏管家你覺得這主意怎樣?”
夏侯蘭泱依舊瞧著淩蘭,淩蘭仍舊不說話,隻是盯著手心。那傷痕並不深,所以血流了一會就不流了。采葛拿了幹淨的錦帕細細擦著,淩蘭“嘶嘶——”倒吸冷氣,這傷口沾水真不是一般的疼。這會早後悔死了,自己真是一衝動起來,什麼後果都不顧的傻瓜,平白無故傷了自己,也沒見的別人有哪點不開心了。
她顧淩蘭怎麼就傻到幹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了!
其實想想夏侯蘭泱有那些個紅顏知己也沒有什麼不對的,縱若是他與自己融血為盟,指天為誓,也不能抹殺他曾經身邊有過別的女人的事實。自己這一通怒火發的,委實有些莫名其妙。昔日種種,早已過去,自己實在是沒必要糾纏著。而今後之事,究竟會怎麼樣,天知道,人不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事再說。
夏侯蘭泱涼涼的瞟了一眼正往門外挪移的葛老頭,葛老頭渾身一個激靈,忙道,“夫人吩咐采艾去廚房端雕花蜜餞,采艾未去,頂撞了夫人,夫人以這別院女主人的身份在別院立下規矩,依照規矩,頂撞主子,便是要趕出府去。”
夏侯蘭泱撿了個凳子坐下,咳了幾聲,“葛老既然已說夫人是別院女主人,自然她的話我們都應該遵從。夫人讓趕,那就趕。”
“……夏管家!”采艾難以置信的瞧著夏侯蘭泱。這怎麼可能,八年,她陪在主人身邊八年,幾度為了主人死裏逃生,竟然抵不過那個陪在他身邊兩天的女人嗎!
淩蘭嫌包著手麻煩,就簡單的擦了些藥,皺著眉哼含“這什麼破藥,擦在手上疼死了,還是表哥給我的紫雲散好使,抹在傷口上,涼涼的,一點都不疼。”
夏侯蘭泱幾乎被這個小東西氣到內傷。她倒好,不鬧不怒,雲淡風輕的,還有心思想別的男人,卻將他氣得恨不得殺人。
虯髯客閉著眼假睡,決定裝死到底。這事誰惹得誰自己收拾爛攤子,反正不幹他什麼閑事,他隻負責看戲,順帶瞧瞧夏侯蘭泱盛怒而又憋屈的模樣。不過心裏卻極為佩服這小女娃娃,竟然三言兩語,輕飄飄的將素來沉著淡定,冷麵無情的夏侯惹得這般怒不能怒,惱不能惱的模樣,實在是個人才。
夏侯蘭泱極力克製住立馬將這隻小東西抱走的衝動,冷聲吩咐葛老頭,“將書房裏的血蓮膏拿來。”
虯髯客微微睜眼,看清那人臉上的鐵青後,又慢悠悠閉上。哎,血蓮膏,真是下血本了。治療外傷的聖藥,被拿來抹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傷口,實在是有點“殺雞焉用牛刀”的意味。
淩蘭晃了晃手,又吹了吹,不怎麼疼了,這才抬起頭,遞給夏侯菀靜一杯芙蓉露,閑話家常般說道,“杭州的新年比之帝都城,似乎沒有那麼隆重呢?”
夏侯菀靜不知她何意,隻得在那位夏管家幾乎殺死她的目光中憋屈的笑,“這還沒有怎麼準備。再者嫂嫂也沒有怎麼出門,所見有限,若你哪日閑了,我陪你去集市上瞧瞧,那裏繁華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