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雪微微牽了牽嘴角,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像是明白了什麼,抽咽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以盡量平靜的語調,淡淡道:“父親早逝,本宗倉促繼位,長年不堪重壓,多次患病,在本宗二十七歲那年,又一場前所未有的重病忽至,本宗的性命眼看危在旦夕,老師刀驚鴻及時出現了,他給予了兩個選擇,要麼死,從此刑罰陷入混亂,各大宗門趁勢來取,門主暴斃,要麼就接受亡靈儀式,成為亡靈,以一種新的生命形式繼續生存,得以維持整個刑罰正統時代。”
淩揚歎了口氣,道:“於是,你選擇了成為亡靈,逆練生死道,成就如今的惡魔之神對嗎?”
“對!”柳慕雪眼中閃過痛苦,“本宗根本沒得選擇,當時小顏還是嬰孩,就算繼位,肯定成為權臣玩弄的工具,主不主,仆不仆,遲早出亂子,我不能讓刑罰的旗幟在我手中沒落……”
淩揚也苦澀一笑,說:“那你所謂絕症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柳慕雪也笑了,不過笑容比淩揚更苦、更澀,她說:“本宗成為亡靈後,武技突飛猛進,以往需要辛苦修煉良久的招式,現在隻要片刻就可領悟,老師曾讚我更適合當一個亡靈,因為我是亡靈的時侯,比一個天才還要天才,但或許正因如此,我的熾金血液,提前到達了終極沸騰點!死亡的天枰逐漸傾斜。”
淩揚的腦海也為之轟了一下,終極沸騰點是亡靈的末日,等於宣告亡靈真正的死亡,隻有智慧高絕的亡靈惡魔,才能提前預知終極沸騰點的到來。他冷然道:“那為什麼我也被染上了?”
柳慕雪抱歉一笑,以一種帶著複雜情感的眼神盯著淩揚,說:“這件事確實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大概亡靈惡魔之間,可以引起血液的共同沸騰吧?”
淩揚低哼了一聲,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懶得去否認了,但心中不禁又想,那為何齊宣會安然無恙呢……對了,她身體流淌的是無麵一族的血色,難道真如她所說,無麵族的血統就是克製死亡天枰的唯一辦法嗎……
柳慕雪低聲道:“雖然老師對終極沸騰點提到的並不多,不過記憶中,亡靈惡魔的沸騰點也會引起共鳴,這可是相當罕見的,啊……”
她的話忽然停住了,因為淩揚令她無法再繼續把話說下去。
他緊緊捏住了柳慕雪的左手,“叮”一下清越的響聲,一把閃著綠光的匕首已從她袖中滑出,跌落在地。
淩揚淡淡一笑,說:“門主是不是想太多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妄想反敗為勝,不過盡管如此,我還是感到十分榮幸,能聆聽到你一席傾吐。”
柳慕雪玉容回複冰寒,一聲不吭。
淩揚倫撕下了一截袖口,幫她擦去嘴角邊的血跡,然後又擲到地上那灘血的位置,熾金色的血液立即被暫時掩蓋住了,他淡淡道:“門主,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淩揚將柳慕雪彬彬有禮地請了起來,右手輕輕扣住了女王手腕上的脈門,然後牽著她的手,溫文爾雅地走出了已經一片狼藉的大殿。
太陽已經再一次躲在了濃雲背後,天色恢複陰暗昏沉,這令淩揚的心情愉快了少許,甚至還對殿外眾人微微一笑。
抗洪流等眾強者遠遠立在殿門外四角,淩揚絲毫不懷疑自己隻要露出一絲破綻,他們將撲上前擊殺自己。
刑罰禦用親衛隊在副門主憐雲飛的命令下,已經開進了正殿區,他們一個個舉著長矛斧槍,如臨大敵地盯著麵帶微笑的淩揚,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休斯先生正扣著門主的要害。
柳慕雪已經完全恢複了冷靜,由得淩揚拉著自己,與淩揚並肩緩步在萬軍叢中,乍眼一看,還以為是元首夫婦正檢閱著自己的軍隊。
沒有人發出無意義的吐喝和警告,顯示出了刑罰軍隊良好的軍事素質。
整個包圍圈就這麼以兩人為圓心,緩緩向前移動著。
淩揚對這樣的局麵十分不耐,他轉頭對柳慕雪道:“門主,我個人不太喜歡這樣,你知道的?”聲音溫文有禮,就像一個紳士告訴身旁女士他不喜歡某種藝術品。
柳慕雪麵無表情,高高舉起了另一隻手,揚聲道:“爾等聽令,立即撤離此處,不得有違……”
正當淩揚也認為一切事情順利,連女王也不得不就範時,最令人意外的一幕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