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貨的是個花白胡子的老頭，他似乎和葉信正很熟，也不上來向他們兜攬生意，隻拿著個水煙袋子深吸了口，一邊吐煙一邊對他們笑著點了點頭。
她索性蹲下來，一個小物件一個小物件看過去。“都是很可愛的玩意兒！”陸鷺把一個白玉扣子捏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
“喜不喜歡玉石雕章?”葉信正也隨著她蹲了下來。
“喜歡。”
“有搜集嗎?”
“質素高的印章，價錢很貴。我隻貯有一件齊白石遺作的水晶凍。”
葉信正一笑：“那倒是個好東西。“
“我對這個倒真不怎麼懂，是一位客人見我把玩，隨手送給我的。玉是有價無市的東西，買來放到家裏太奢侈，我可負擔不起。“她老老實實地承認。
葉信正拉著她站了起來：“我知道這兒有位章老伯對玉石很有研究，我們去他那兒看看。“說完也不等她拒絕，直接拉著她又向裏麵拐了幾個彎，竟然走到一戶人家家裏去了。
陸鷺隨著他走至小天井，發現裏麵有位滿頭斑白的老者，穿一套深藍色陳舊至極的中山裝，蹲坐在小木凳上，麵前放著許多玉石，正撿了一個慢慢擦洗著。
葉信正走至他麵前：“章老伯，之前有位朋友曾引著我來過你這兒，不知道最近有什麼好東西沒有。“
那個叫章老伯的老者抬起頭，懶懶看了他一眼：“原諒，老胳膊老腿，就不站起來迎客了。我年紀大了，也認不得人了，不過你既然知道我這兒怎麼走，必定也是熟客介紹來的了，隨便看吧，我不會在價錢上難為你。“
葉信正一笑：“價錢是小事，好的玉，多少錢也不為過。“
章老伯哈哈一笑：“先生是識貨人，我也不能拿這些東西糊弄你，請等等。“說著他站起來，拄著拐杖走到裏麵那道門裏去了。
陸鷺偷偷對著他吐吐舌頭，意思是說你完了，今天付不起賬要被人家扣在這兒了。
葉信正揉揉她的腦袋。
等章老伯捧著個木盒出來，兩人細心挑揀了一番，印章都是舊的，有陰刻，有陽刻，材質也各有不同，但看得出都是精品。
陸鷺反正是外行，單挑著那漂亮的看，葉信正卻明顯有老行家的陣勢，不時拿著枚印章迎著陽光看，檢視內部是否通透無暇。
章老伯看著兩人，忽然開口：“看你揀了老半天還未挑到合心意的，我來給你介紹，買下它送你的愛人最適合。”
兩人一怔，他已經反手往自己上衣的內袋摸去，摸呀摸的，終於摸出了一個殘舊黴氣的小布袋來，把它倒頭一拍，一顆不大的印章就跌到他那枯瘦的手掌中。
他誌得氣滿地說：“這是我祖上留下的東西，平時是不肯拿出來讓人看的，今天跟先生有緣，若喜歡，就讓它隨你去吧。”說著他不舍地摸了摸，“東西實在是好東西，不信，對著陽光照照看。”
葉信正接過那小印章，朝太陽方向看去，在光線的折射下，真的覺得這石印通體都是通透瑩潤，說不盡的溫潤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