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若經這一夜折騰,身心俱累,病怏怏地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腿才大好、人才生氣。
無人知道那夜碧霄院發生了什麼,無人敢猜、無人敢談。從來是人多嘴雜就探聽得到消息,汪公公這次卻完全沒轍。但見季涼若病了十來日秦雲遙都沒來看過,便將情況報告到了宮裏。因此,季涼若剛剛恢複精神,宮裏又來了太後的懿旨,道是——她半年內懷不上子嗣,就杖刑三百、發配邊疆。
太監將詔書給她,當著周圍十幾個婢女道:“上次太後隻是口諭,特意補了詔書來。這旨意有所更改,並不是太後針對您,太後隻希望你盡心盡力,為四王爺子嗣著想。”
“臣妾明白。”她平靜地道,唇角泛起笑意。這是太後與秦雲遙的戰爭,就快要擺上台麵了。
她拿好懿旨站起身,秦雲遙剛好從外進來。宮裏來人,他無論如何也得出現做點表麵功夫,否則就是大不敬了。
“公公駕臨,有失遠迎,還請公公恕罪。”他道。
“王爺折殺老奴了。”公公道,“太後將上次的口諭寫成詔書,命老奴給王妃送來,王妃已經接旨了。”
“哦?”秦雲遙看了一眼季涼若,發現她較上次有些不同,然後發現她纖弱了不少,“太後操心了……”
“為人父母都是這樣的心。”公公笑道。
秦雲遙笑了一下,笑意不達眼底:“來人,帶公公前去歇息,讓公公用過午膳才走。”
“奴才不敢,奴才還得回去向太後複命呢!”公公立即道。
“總得喝杯茶。”秦雲遙道,“莫不是公公瞧不上本王?”
“豈敢豈敢……”公公連連道,改了口,“王爺美意,奴才豈敢不從。”
公公走後,秦雲遙命其他人也退下,讓季涼若推自己進屋,一直到她臥室。
她站在他身邊,手上攥著懿旨,不言不語地看著東月她們進出。東月和薰兒泡了茶,沒有退出房間,站在角落,一副貼身伺候的樣子。
秦雲遙伸手摸了一下茶杯,對她們道:“你們退下。”
“是。”她們聽話地退下,將門關上。
他端起茶聞了一下,問:“你會沏茶嗎?”
“會。”
“給本王沏一杯。”
季涼若靜默了一下,他是故意把這王妃當丫鬟使喚就是了。她將手中的詔書放在桌上,轉身拿了茶葉來沏茶。
她在一邊沏茶,他就在一邊拿起詔書,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茶沏好,她雙手遞到他麵前,本想放到桌上,他卻伸手接了過去,粗糲的手指劃過她的指尖,讓她怔怔地輕顫。
“你打算怎麼辦?”他問。
“什麼怎麼辦?”
“這個……”他手指點在詔書上,恰好點在“子嗣”兩個字上。
她咬了咬唇,沙啞地道:“三百杖責我活不下來,就算活下來了,我也不想被發配邊疆……我唯一的親人就是如太姬和八公主,我不想離開她們……更不想客死異鄉……”
三百杖責後發配邊疆,她走不了多遠肯定就會死去。就算平安走到邊疆,她一個女人,在人生地不熟之地,誰知道會遭受什麼?總之,凶多吉少。
“所以——”他看著她。
“妾身不知道。”
“不知道?”
“暫時不知道。”她看他一眼,忍不住自嘲地笑道,“王爺現在是不願碰我的……幸好我還有半年時間,能改變王爺對我的看法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