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2 / 3)

“啊,她自殺了!”

錢磊的尖叫聲打破了平靜的黃昏,我們一行七人都手忙腳亂地才送她去了醫院,在急救室門口,亦憂格外緊張,她說自己總是感覺忐忑不安,心仿佛被人抓著喘不過氣來。

因為爸爸剛走,再麵對一次生死線上的掙紮,我感覺自己也有些窒息,因此沒多想亦憂的反常,以為她跟我一樣隻是心太軟。

幸好占卜師逃過了這一劫,我們七個人才舒了口氣,尤其是亦憂,我從來沒見她笑得那麼燦爛過,也許一切都隻是命中注定。

我要照顧媽媽,亦憂說,他們男人不夠心細,所以她自己擔起了照顧占卜師的任務,每天幫她洗臉送飯,甚至連煲湯的時候都不準任何人插手,那些日子,我家的廚房總能看到亦憂忙碌的身影,這倒讓我感覺有些慚愧,長這麼大,我都很少為媽媽做飯煲湯,所以我很怕看到媽媽的眼神,她一定很羨慕很羨慕,我想等亦憂忙完這陣子,我一定天天為媽媽做飯,每天都為她煲不同的湯。

“你媽媽一定是個幸福的女人,能教出這麼懂事的女兒!”

有一次媽媽看見亦憂又在為占卜師做飯就由衷地稱讚,她並不知道亦憂是個孤兒。亦憂的臉一下就變得悲傷起來,我曾聽張劍鋒說過,他們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隻有亦憂是個棄嬰。

對於媽媽的話題,亦憂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她一直以為是自己不乖才被拋棄的,所以這麼多年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自己的疏忽會讓人討厭,就算是愛也那麼小心翼翼。做亦憂的媽媽一定會很幸福的,至少她比我要懂事很多,我一直都這麼認為的。

如果不是收拾爸爸的遺物,或許我們會這輩子都被蒙在鼓裏。

那是一個應該有幾十年曆史的日記本和一副塔羅牌,塔羅牌的封麵竟然是跟占卜師牆上掛的“戀人”一模一樣。

我頓時感覺全身都被無名的恐懼給籠罩著,仿佛有什麼故事會發生,並且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我一向覺得自己的第六感很靈驗,而這一次我卻寧願相信像亦憂說的,隻是空穴來風。

媽媽突然進來嚇了我一跳,我把日記本和塔羅牌都偷偷藏了起來,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又偷偷摸進書房,抱著日記本和塔羅牌回到自己房間,仿佛抱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做賊心虛地把床頭燈的燈光調到最暗,深吸一口氣,我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看爸爸的日記,畢竟爸爸生前一向很尊重我的隱私,連媽媽想看我的日記都被他阻止,說:“人啊,誰沒有點小秘密,守住別人的秘密是對別人的尊重,人隻有尊重別人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

想起這些話的時候,我感覺爸爸還活著,並且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我,我不停地為自己愚蠢的想法懺悔,順便也把日記本和塔羅牌放在枕頭下麵,尋思著過幾天給爸爸燒了去。

我記得《家有兒女》裏夏雨有句台詞是很經典並且也很實用的,就是“天下是沒有媽媽不翻孩子日記的。”盡管我已經二十七歲了,在媽媽眼裏還依舊隻是個孩子。

占卜師在亦憂的精心照料下很快就康複了,我們七個人一起去接她出院,顯然她的精神也比先前好了不少,進門的時候,亦憂攙扶著她的手臂走在最前麵,我看著她們的背影有些出神,如果她是亦憂的媽媽,那畫麵該是多麼唯美啊!

亦憂跟占卜師一見如故,走的時候兩人誰都舍不得誰,亦憂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隻是苦了錢磊的衣袖了,話說這些日子我隻顧著自己傷心去了,卻沒發現亦憂跟錢磊間發生的變化,去車站的時候,他們竟然是拉著手的。

我感覺有些欣慰,亦憂終於找到了一個會疼她愛她的男人,卻也有些迷茫,往後的日子我不知道該怎麼過。以前有對張劍鋒的愛做支柱,而如今我知道,就算隻是在心裏偷偷想想張劍鋒就能感覺爸爸的歎息,我固執地認為爸爸不會原諒我那次的離家出走。

從車站回來,門沒關,媽媽呆坐在窗前,白雪覆蓋了窗外的樹林,這是爸爸最不喜歡的冬季,聽不到鳥叫,聞不到花香,爸爸喜歡花,我想他一定很喜歡占卜師樓下的那些“垂笑君子蘭”吧,似乎那花一年四季都開放著,並且一點都不招搖,正適合爸爸內斂的性格。

媽媽是個文靜的女人,跟爸爸的內斂真是天生的一對,我常常羨慕他們的相敬如賓,幾十年都不曾吵過架,卻從未問過,這就是幸福嗎?

媽媽的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脖子上,我這才發現她的衣領已經被淋濕了一大塊,突然覺得很心疼媽媽。

“你爸都走了,他為什麼還要這麼折磨我啊?”

媽媽的淚眼矇矓,多少的委屈憤怒和辛酸盡含其中,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有一種兵臨城下勝負馬上就要見分曉的預感。

我剛坐下,亦憂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讓我幫她提醒占卜師每天按時吃藥,我一邊應著,卻見媽媽的臉色愈發蒼白沒跟亦憂多說就掛了電話。

“以後你就別去外地了,在家裏找事做吧!”

媽媽這麼說我就點頭,我已經失去了爸爸,當然媽媽說什麼我都答應著。

“以後你少跟亦憂和那個女人來往!”

媽媽家是書香門第,我還是第一次見她生氣,並且是莫名其妙地生氣。

“為什麼,”我不解,“還有,哪個女人?”

“為什麼連你都要騙我?”

媽媽生氣地站起來,把一包東西扔到桌子上,我不解地打開,包裹裏除了我藏在枕頭下麵的日記本和塔羅牌,還有一大摞照片和信。

那些照片上的男人,我一眼就能認出來是爸爸,盡管歲月留痕,爸爸卻一點都沒變,要變也是比以前更沉穩帥氣了,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居然不是媽媽,是那個神秘的占卜師。

爸爸跟占卜師曾經是一對戀人?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驚呆了,我家跟占卜師的小樓相隔不過十分鍾的路,我卻從來沒見爸爸去過那個小樓,就算逼不得已要路過他也從來不會駐足,還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跟鄰居的小孩子去占卜師樓下捉迷藏讓爸爸看到還被硬拽了回去,為此我還大聲說爸爸是法西斯呢!

我怎麼都想不通有什麼力量能讓曾經的戀人形同陌路,或許以後,我跟張劍鋒也會這樣,就算住在一條大街上都總是要繞道走,我的孩子也不能去他家樓下,難道這就是“曾經的戀人”?

那我肯定會選擇離他最遠的距離,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幾乎忘了此刻媽媽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我本來不打算看爸爸的日記,可是突然張劍鋒來了,我的思緒就開始變得有些淩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