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友誼(1 / 3)

“媽媽,對門的前田先生,還有,天野先生、原先生,大家已經到了。我還以為我們算是最早的哪,結果是今年誰家都早啦。”

和子今天早晨剛剛到達徹底打掃過的別墅,立刻換上襯衣。短褲,騎上自行車轉了一圈,向坐在麵向草坪的陽台上的母親報告近鄰各幢別墅的情況。

“是麼?是今年突然熱起來的緣故吧。”

母親麵對和子完全夏季裝束的身姿微笑著說:

“到各處走走,還有老爺子那裏,都去看看,見見麵嘛。”

雖然不是往常來往,但是每年夏天到海邊來的家族們,在住別墅的夏季,倒是彼此相當親密的。

這也是避暑地具有的開放性氣氛造成的。

所以,附近隻需有一家不開門的別墅,大家就放心不下,總是不約而同地念叨:

“怎麼回事?”

本地街上的情況,一年之間變化很大,盡管每年夏天都是這樣,但是每年夏季必然是誇大的談個沒完的話題。

特別好動的和子,一來到別墅,仿佛身體忽然輕了。她再也不把在東京時那些麻煩煩人的規矩看作什麼天下的好事,如果那樣,根本就別想消停一會兒了。

喝完茶就去跳繩,邊跳繩邊沿著草坪的小徑跑出去了。

含著海潮的風掠過鬆林,親吻人們的皮膚,使皮膚略有濕意。

上了新換過草席的客廳,隻見母親正展開羅紗刺繡的飾帶仔細觀看。

後院晾曬著剛從被褥罩子裏拿出來的被褥和蚊帳,它們散發著因棉花被曬得膨脹而冒出來的那種氣味。那上麵落著晴蜒。

母親安安靜靜地在思考什麼,這時和子從後院的木門進來。

“媽!”

匆匆忙忙,仿佛前來報告一件什麼大事。

“我跟你說,後邊的酒井先生的別墅啊,掛上了新的名叫‘蘆庵’的姓名牌。院子裏的布局也變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從來沒見過的老太婆在打掃前邊的道,也聽不到容子的鋼琴聲了。”

母親頗感奇怪地皺起眉頭。她說:

“沒看見他們家裏的人?奇怪呀。容子如果不在,頭一個感到難受的就是你和子,隻要有她一個人,別人就都高興。那樣的什麼都拿得起的人物,實在不多見哪。”

“是啊。就說前田家的小家夥吧,說得好好的,說明年把他的快艇換上新帆,一定請你坐上出海,可是……”

“啊,過幾天就到吧。”

看來她母親並不想停下手,又開始把她的羅紗刺繡往木框上繃。

和子躺在藤躺椅上,眺望海上夏季雲彩,同時腦海裏浮現出幾個夏季一直在一起暢遊的容子的影象。

沙灘上排列整齊的遮陽傘陰涼裏,每年夏季都能碰頭的一家一戶,總是過了一年又在此親切地相會。

這些家庭的小姐們之中,聲譽最高的是酒井家的容子,因為她一直還沒有露麵,相識的人們似乎失掉了她們的中心,所以每天都在盼望容子到來。

“容子怎麼啦?”

“是不是進山避暑去啦。”

有的人這樣議論。

“問問和子大概就能知道吧。”

“對!和子,你知道不?”

剛從海裏出來,忙著用沙子埋自己而且已經埋上一半的和子,默不作聲,隻是搖頭。

“連和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讓人感到有些淒涼?”

“不是有些淒涼,而是最大的不夠意思,本來嘛,倆人的關係那麼好。和子一定是隱瞞了什麼。”

從旁插上一杠子的是龍子。她話裏帶刺。不過和子老實厚道。她說:

“你那可是說歪理兒。我和容子就像七夕的牛郎織女一樣,一年之間隻有夏季才見上一麵。其餘的秋冬春三季,她容子有什麼事我可沒法知道。”

“得了吧,夠啦,夠啦。除了夏季之外,不是都在東京麼?並不是見不著麵吧,你們沒有書信來往?你們倆是書信概不來往那種程度的友誼麼?”

和子緊緊咬著嘴唇,濃密的睫毛仿佛顫抖一般地扇動著,強壓著一股火,終於從沙子裏猛地站起,跑進大海。

“哎呀,和子發火啦。”

留在傘裏的三個人不由得互相看著。不過。好像龍子也怒不可遏似地:

“好!讓她在海裏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