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過神來,周玢忙不迭從地上爬起身,不想在途中卻又狠狠地摔了回去!
想來,這個身體,已經有三年未曾動彈過了,如此脆弱也實屬正常!但當周玢低下頭去看自己時,心下又是一驚,這個身體……
意是這樣小!若她沒有猜錯,它隻有十二三歲的樣子,短手短腳,連這身衣服,也儼然是一副孩童模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雨水順勢流入耳裏,冷不防一陣激泠閃過全身,周玢連忙伸手拂去耳廓裏的水滴,隻身爬起來,走至牆角邊把背緊緊貼在身後的牆角邊兒上,有屋簷攔著,雨水這才不再那般肆虐地往她身上打來。頭頂上不斷有閃電劃過,時不時還傳來一聲聲響雷,仿似伴奏。
周玢腦海當中一片混亂,這下該怎麼辦?首先,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明明是自己在動,明明是自己在想,可是,這個身體……卻不是她的!?
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三年,殷睿為了她公公婆婆為了她爸爸媽媽為了她所有人為了她,皆不知道犧牲了多少!然今天奇跡般的醒來了,這些人,卻又突然不知道去向了?不,應該說,是她不知道去向了才對!
怎麼會這樣呢?在她未醒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裏究竟是個什麼地方?究竟……
“姐……姐!”有個細嫩聲音在身釁響起,周玢側過頭去,見是一把玄黃色油紙傘下立著一個瘦小的男孩兒,他在叫自己姐姐,有些猶豫,因此顯得結巴。
“你是誰?”周玢出聲問。透過雨幕看著這孩子,也就七八歲的樣子,臉上有汙漬,看起來膽子很小。
“我,我母親讓我,讓我叫姐姐去我家!”小男孩囁囁嚅嚅地回道,拿著竹木傘柄的手左搖右晃,有雨水順勢甩入周玢的鞋裏,一陣沁涼。
“你母親是誰?”周玢在腦海當中回憶醒來之後所知所見的所有東西,確定在方才的人群當中,並沒有看見到過這樣大的孩子。
“她說,你雖砸了我們家攤子,但也並非故意!她說天色晚了,讓你在我家歇一晚!”小男孩如實回答。
“哦!你母親是周大嬸?”
“是……。”
“可是,我並沒有錢,沒辦法賠你們的!”
“母親說不用你賠了!若尋到你家人就要你賠!尋不到就算啦!”
“真的麼?”
“嗯!”小男孩直點頭,油紙傘一晃一晃地。
“那好!我,會謝謝你們的,真的!”周玢保證似地說,盡管眼前的小男孩未必聽得懂!
“嗯!”小男孩又鄭重地點了下頭,把傘遞給高他一個頭的周玢。
周玢拉過傘,與小男孩並肩站在一起,順手扳過他的肩膀,因為雨傘實在有點小,她怕淋著小孩,也不願意淋到自己。不想,小男孩身子板卻是一僵,立在那裏再也不動了。
“怎麼了?”見他低著頭,周玢不禁疑惑地問。
“你,我,你撐傘吧,我不要!”小男孩仍是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
“為什麼?”周玢不解。
“沒,沒有為什麼!我跑在前頭,你跟上來就是。”小男孩說著,隻側目稍稍瞥了周玢一眼,就向前麵的弄子裏跑去了。
周玢怔了一會兒,想是這孩子害羞呢吧,思及此,她索性提步跟上前去。然小男孩跑得快,一晃眼就在弄子盡頭沒了影,周玢疾步跟上前去,在轉角處站定,正在細索著他剛才究竟是往哪條弄子走時,從左側的窄弄裏傳來叫聲,“這頭!”
周玢望過去,雨霧中見到一個模糊的青黑色身影倚在長滿青苔的灰白色牆角跟下,連忙提步跟上去。
就這樣,周玢每過一個弄時都在折角地方停一下,小男孩總會在不遠的另一頭不期然朝她喊一聲,許是在陌生的巷子裏不規律地東南西北地走,周玢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方向,隻管沿著牆角不斷的更換左右腳,末了,在折角處去尋那聲音,如此走了大概有七八條弄巷,周玢這才看到那小男孩不再走動了,靜靜倚在不遠處一麵青磚牆角邊上等她!
周玢走近他,隻聽他說,“進來吧,就是這個門!”
朝他所指的那扇灰色小門望過去,周玢抬腳走了幾步,忽又折身回來,“怎麼,你不走?”
男孩望了周玢一眼,低了頭,快速與其擦肩而過,推了那扇濕漉漉的板門,走進去。周玢隨即跟在後頭。
男孩半開著門讓周玢進去,轉眼就在周玢身後把門給關上,落了栓。
許是將雨聲隔在了屋外頭,周玢聽著男孩方才關門的聲響竟是有些重,不自覺地開口,“你母親呢?在裏麵嗎?”指著有些昏暗的前堂廳,周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