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玢疑惑地轉過身去,隻見一人眉目清朗地著著一身白絲綢襦裙,裙角以金絲線著邊,繡太紫紗蘭,麵無表情地背手立在那裏。不是司馬冏是誰!
“你,你來幹什麼?是來督工的嗎?那你現在應該看到了,我做得好好地!不信,你大可以問阿扇!”周玢索性與來人直麵,開門見山。
司馬冏也沒看她,隻是靜默著往前走了幾步,立於水池邊上,這才道,“是嗎?本王讓你做她的活,可不是叫你跟她一起的,看來你是不明白?還是,根本就不把本王的話放在心上?!”
“還有你!若是不想在這船上待著了,自可以下去!……”司馬冏轉過頭去,瞥了阿扇一眼。
“奴婢知錯!”是阿扇的聲音。
周玢聞言偷偷望了一眼阿扇,隻見她徑自低著頭,一副十分拘謹的樣子,想是自己連累她了,不禁心下愧疚!
“這不關她的事,是我要她幫忙的,這些活我都沒做過,如果沒有她在一旁指導,我如何做得來?”周玢上前幾步,仰著頭道。
“這是你的事!不過,她當真,隻是指導而已嗎?”司馬冏不以為然地問。
“當然!”
“那好,剩下這些活你就自個兒完成,方才本王看她也已指導地夠多了!你說呢?”司馬冏說著,不等周玢答話,隻微微側過頭去,對阿扇道,“你下去!”
“是!奴婢告退!”阿扇躬了躬身,低著頭退出隔間去了。
周玢有些莫名其妙地瞅了司馬冏一眼,這麼大一個人,當真要跟一個小女孩如此計較麼?他到底,是何居心?她心下不由憤憤地想。
周玢立於原地怔了半晌,再望向那一大半悶著網的水池,方才她與阿扇累了大半天才弄好一半,這剩下一半要她一個人獨自做完,得到什麼時候?咬咬牙,周玢走上前去,開始動手網魚放水……
動作熟練,手法快捷,那些小魚小龜兒地,不一會兒,就被周玢網得結實,在放水的當會兒,她不禁側過頭去,望著那人還定定立在那裏,便道:“怎麼?王爺是打算就這麼看著奴婢把這些水全部放完才放心麼?”
“本王有何不放心地!倒是你,小小年紀,脾氣不小……如何到現在也不肯予本王行一個禮?是覺得本王擔不起麼?”司馬冏說著,竟不顧身上潔白綢衫,隻往水池邊沿的壘石上一坐,望著周玢,道。
周玢眼神一動,此人不會就因此事而故意拿捏著她不放吧?思及此,有些不可思議地道,“就因為我沒有給你行這個禮,所以你就懷疑我是間客?或者,你因此就故意為難我?”
“為難你?本王沒有這個閑情,不過懷疑你是間客,這倒不失為一個原由,如何?你還未回答本王前麵的問題!”司馬冏似認真又似隨意地道。
周玢琢磨不透,隻道,“不是不給你行禮,實在是小的身在僻壤之鄉,從來沒有見過什麼達官顯貴之類的人物,如何知道怎樣行禮呢?您就大人有大量,別跟我的一般見識了,往後學會了,給你行一個還不行?”
司馬冏靜靜望著周玢,似乎在分辨她眼中的神情是真是假,半晌,就在周玢忍不住要再次出聲的時候,這才聽他道,“再幹耗著,本王的魚都要因無水而渴死了!”
不由地低頭,周玢連忙回過身去,著急著將放活水的水孔打開,不想那個布團子繃著太緊,她使力一扯,又因為方向不對,這一扯,盡將裏頭的活水一下給噴灑了出來,正對著周玢站著的方向。不期然被冷水潑灑了一身,周玢側身一閃,躍至一旁,然全身已經濕透,神情間,不免有幾分狼狽。
周玢心下暗歎一聲‘倒黴’,甩了甩頭發,將臉上的水漬用手抹去,好在是幹淨的水,沒什麼味道。
“看什麼看?要不是你……哎呀!”有些懊惱地衝著司馬冏喝了一聲,又覺得不妥,遂轉過身去,繼續網魚,放水,收水。
“你母親是怎樣一個人?”司馬冏不期然的話讓周玢怔了神,這回有了先前的教訓,周玢隻顧著手頭上的事,隨意地答道,“幹嗎?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你倒是說說看?”
“不說。”
“為何?”
“不想說。”大概有多久了,她沒再想起那個女人,那個曾經是她母親的女人。
司馬冏停了半晌,靜靜望著她,這樣一個孩子,為何他總覺得熟悉總感到親切?想來自己在這般年紀的時候卻是一生當中最困苦的一段時期,那時候的自己……司馬冏不禁陷入沉思,然理智又讓他立即止了回憶,隻望著眼前不斷忙活著的人,她身上有一種東西是他望塵莫及的,那就是一種自由地不受束縛羈絆的隨意,是他從前所渴望也是如今所渴望的一種東西,但是他知道,這一世,自己是如何也無法再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