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隻有一張臉那般大小的窗口邊足足徘徊了兩天,也沒有人來搭理周玢,除了每到吃飯時間有人至鐵門外遞進來一盤吃的,連臉長得什麼模樣,周玢也沒能看清楚。
這日午飯後,小窗外隱隱有聲響,周玢站起身,踮著腳尖往外看,那一小隅的天空顯得陰陰沉沉,又是一場雷雨即將來臨的前驟,風有力地透過小窗孔,發出‘嗚嗚’的聲響。
在隻用一張木板子搭成的硬床上坐了下來,周玢細聽著窗外,不一會兒,便有雷聲轟隆,緊接著,是雨打石壁的聲音……
門邊不期然傳來聲響,周玢機警地側過臉去,透過小窗孔,隻見一張焦急的小臉掛在外頭,周玢心下一驚,連忙起身,往鐵門邊走去。“平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裏?”
“噓!別出聲兒!”司馬平朝周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過頭去對一側開鎖的人道,“你快點兒!”
隨他側身的縫隙望過去,周玢見到司馬忠時,當下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你,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她聲音嘶啞地問。
‘喀嗒’一聲,司馬忠打開了鎖,鐵門應聲而開,周玢站到他二人跟前,還沒鬧明白狀況便被他拉著往外走,幽黑的暗道裏,司馬平緊緊拽著周玢的手腕。
獄門外,下著滂沱大雨,守門的獄卒都躲到裏間裏去了,司馬忠走在前頭,在一扇窗邊趴下身子,硬是冒著雨爬了過去,在另一頭,對周玢與司馬平二人招了招手。周玢心下跳得厲害,這不是逃獄麼?若被抓著了,齊王會如何處置他二人?
“……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了,李兄,我睡一會兒,交接時喚我一聲兒!”在周玢猶豫間,自頭頂上那扇窗裏傳來獄卒粗重的說話聲響。
“哎!”好似有人要往窗外探出頭來,周玢與司馬平趕緊將瘦小身子板緊緊貼於石壁上,好在雨下得大,那名獄卒隻隨意望了一眼,就縮回頭去了。
周玢心下暗驚,忙不迭與司馬平一齊匍匐在地爬向對麵的司馬忠,雨水打在泥土地上,滿是泥濘。
沿著牆角直爬至另一麵牆邊兒上,已然離開了獄卒目所能及的範圍,周玢這才坐在草地上,淋著雨,心下冰涼,“你們放我走,如果叫齊王知道了,會如何罰你們?”
“我們尋思了兩天,也沒有想出能救你出來的辦法,明天我們便要回淮南,所以不得已才冒險一試!”司馬平滿身滿臉地泥,笑著說。
周玢側首望向一旁的司馬忠,“你們如何會有鑰匙?”居然能在獄卒的眼皮底下帶走她。
“這你就不用管了,這裏不能待太久,我們走吧!”司馬忠頭也沒抬,抬手抹去臉上的泥水,向獄牢後方的荒草地裏走去。
二人領著周玢一路順利經過荒草地,再回頭時她驚覺,這條路,似乎是他們事先就已理好,而如今隻是重新鋪上一層蒿草而已,他們走得這樣順利,竟然未經一點兒波折。
在後苑一輛四輪馬車上,司馬忠利索跳上馬車,在車廂後半截處移開一個箱子,底下是一個更大的固定木箱,打開來,對身後的周玢道,“趕緊上來!”
周玢朝司馬平望了一眼,像是不放心。
拉過周玢的胳膊,司馬平踏上車子,在箱子前對她道,“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們便會坐著這輛車子離開許昌,到時候在路上,我與忠弟想辦法將你放下來,所以你暫時待在箱子裏還是安全的!”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太冒險了,萬一齊王查出來……”周玢猶豫地道。
“你又不傻!如何會看不出來那場大火是有人刻意所為?難道還要留下來白白搭了小命嘛?就是你搭上了,也不見得我王叔會高興!”司馬忠突然厲聲打斷周玢的話,這樣子的他,叫周玢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忠弟說得沒錯!我們隻有保全了性命,日後方有洗脫冤屈的機會!我想……景喬也會願意我們這麼做地!”司馬平在提及景喬時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想起司馬宜,周玢緊咬著下唇,不再猶豫,抬腳踏進了那隻足足容得下兩個她的木箱子,又不放心地抬頭問,“要是被淮南王發現……”
“你不用擔心,父王不會與我們同坐在車廂裏的!”司馬平說著準備蓋上蓋子,忽又停了下來,“你不怕吧?”
搖搖頭,周玢回以二人一笑,木蓋子緩緩合上,頓時周身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感覺頭頂上又有一個木箱子壓了上來,周玢頓時安了安心,倚著箱壁,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