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女那邊也同時遇險,那口“千蛇百星劍”突然卻似有什麼力量一般,迸噴了出來,千身點劍片,掃向瘋女身上。
才一照麵,瘋女、阿水已然不敵。
費逸空嫡係的高手,果然比費鴉子外係的子弟強多了。
就在此時,一聲斷喝,一條人影飛來,一陣急抓亂撥,居然以一雙空手,把劍片盡皆掃落,鏗鏘落地。
也在同時,另一條黑影一閃,一出腳,不偏不倚,把十字槍予尖挑起,血肉飛濺,另一腳卻阿水踢走。
瘋女與阿水死裏逃生,猶有餘悸,回首一看,卻見陳見鬼、秦風八二人,心裏都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費洪、費曉二人臉上卻變了顏色。
費洪這才重視起來,怒問:“你們……究竟是哪一幫哪一派的人……?”
陳見鬼冷笑直:“你總聽說過‘丐幫’吧?”
秦風八冷冷地道:“那你也聽說過‘丐幫’有兩大護法吧?”
費洪變色道:“兩位可是……可是外號‘閻土伸手’和外號……”‘鍾馗伸腿’的……兩位高人?”語態上已不知客氣了多少倍。
陳見鬼道:“我就是‘閻王伸手’。”
秦風八道:“我就是‘鍾馗伸腿’”。
費曉插口道:“我們費家……跟丐幫素無怨隙,兩位因何來湯這趟渾水?”
秦風八臉無表情地道:“因為是你們先惹上我們。這兩位……姑娘……是因為救助我們,所以才傷成這個樣子的。這原是我們的事,我們當然不能坐視。”
——他講到“姑娘”時,目光斜瞥阿水、瘋女兩人,邋裏邋遢的,凶巴巴的,真是有些尷尬,幾叫不出口。
費洪暗笑道:“那我們賞麵給兩位兄台,也不對付這兩個婆娘,這下兩不相欠,可得了吧?”
陳見鬼板了臉孔:“不行。”
費曉勃然問:“為什麼不行?!”
秦風八道:“不行就是不行。你們已刺了人一槍,又有千奇百怪的劍狙擊,差點都害你們弄出人命——就這般算了?”
陳見鬼接口道:“更何況……你們剛才語氣中侮辱了蕭大哥……”
費洪詫問:“蕭秋水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陳見鬼斷然道:“沒有關係。”
秦風八道:“家帥裘無意,對蕭大哥的印象很好,這趟西來,也無非為了勸蕭大哥角逐‘神州結義’盟主一事。”
裘無意是丐幫幫主。——但蕭秋水卻不認識裘無意。裘無意如何得知蕭秋水可敬之處,倒教蕭秋水費解。
——但是在權力幫未崛起前,丐幫屬天下第一大幫,聲勢駭人,現在雖然聲威大減,但費氏兄弟依然不敢隨便樹此強仇,
費洪強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兩位對蕭秋水,也並無什麼淵源,不如就此算了。……”
隻聽秦風八冷冷地道:“如果費兄這番話,在咱們亮出字號之前說的話,那一切都好商量……”
陳見鬼斬釘截鐵地道:“等到現在才說,不過是趨炎附勢——投人情講!”
費曉佛然道:“他媽的的王八羔子,真以為老子怕了你下成?!拚就拚吧!”
一說完,十字槍“呼”地一劃,戳了出去!
陳見鬼閃電一般,雙手已扣了十字槍的交叉點上。
就在這時,十字槍突然斷了。
原來不是斷了,而是從中折而為二,費曉左手執另一端,端尖突然彈出一截棱形鐵刃,直捅了出去!
這下變化極快,棱刃己刺入陳見鬼的左肩。
陳見鬼卻絲毫不覺痛苦,右拳己揮擊,打中費曉。
“嘶”地棱刃撕下陳見鬼丘臂一截衣衫,才看出陳見鬼的這隻左手,是鐵鑄的:
費曉被打飛出去,咯了一口血,可是他手上的兵器,又有了變化。
十字槍的槍尖猝然離柄飛出!
陳見鬼飛起,仍被槍尖釘中大腿。
在電光石火一接觸間,費曉被打得重傷倒地,但陳見鬼也傷了一條腿。
隻聽秦風八冷冷的道:“費家的兵器,神奇得緊呀!”
費洪皮笑肉不笑地道:“費家的暗器,也不遜色!”突然,一掌拍出,秦風八一攔掌,格開一招:費洪又一招手,打出四顆琉璃球!
費洪一出手,秦風八已跳起,霎時間他已踢十四腳,把琉璃球都踢了回去。
本來他這一下是反守為攻,但可怕的是,那四顆琉璃球才一觸及他的腳尖,便炸成煙霧。
濃霧紅色。
“不要呼吸!”秦風八一麵捂住鼻子,一麵大呼,他是怕廟裏的香客吸著了,會不得了,誰知剛呼叫完,腦中一陣昏眩,隻聽費洪桀桀笑道:
“倒也,倒也。”
原來費洪這琉璃球,是沒有毒的.但與秦風八先前所對的一掌,卻含有劇毒,煙霧一起,秦風八要捂住鼻子,便中了他手上沾有的迷藥,全身發軟,費洪得意地笑著走近。
就在這時,秦風八忽然跳起,踢出。
費洪早料到秦風八會瀕危反擊,所以早有準備,一楊手,又打出六道晶光。
這六道晶光,有快有慢,有的呼嘯、有的問光、分六個角度,攻擊秦風八。
但是秦風八卻並不是向他跳來。
所以費洪的出擊落了空。
秦風八是跳向那煙霧嫋嫋的大香爐,一腳踢過去。
香爐夾著灰與燙辣的香火,迎頭罩下來。
費洪大叫閃身,因吞著香灰,聲音一啞,眼不能視,秦風八一腳喘出,剛好命中,費洪一麵捂臉,一麵咯血,情形甚是狼狽。
但是秦風八已然力竭,萎然軟倒,想是毒藥發作了,無法再支撐下去。
費家費澄清、費心肝、費寶貝、費洪、費曉與阿水、瘋女、陳見鬼秦風八力拚的結果,是兩敗俱傷,玉石懼焚。
這時在戰鬥中、煙霧中,一直沒有抬過臉來的青年,忽然抬頭,目光如上,大喝,桌子粉碎,拔刀,飛躍十上人,到了秦風八身前,一刀斫下去!
這下突變,陳見鬼、阿水、瘋女三人鼓全力截擊,但三女雖分三道防線分襲來人,但在同時卻被反彈了出去,伏在地上,喘息不己。
到第三道防線,來人才稍停下,隻見目光銳厲,一張臉不知怎的,就是不像人的長相,全臉發黃,目光發黃,像患了黃疽病的人一般.可是卻令人不寒而栗。
他稍停著,雙手抱刀,豎與眉齊,
費洪忍痛笑道:“這是我們費家年青一代第一高手:費丹楓。”
陳見鬼等聽到這名字,知道:“自己真的快要見鬼了。
費丹楓在江湖以及世家中的地位、類似昔日費家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費仇。
費仇連挑十九高手,幾乎重振費家聲威,差點就躍登“武林四大世家”首座——如果不是遇到了慕容世情。
費丹楓是六十年後,費家最出色的後代。
費漁樵最賞識的就是費丹楓——雖然費丹楓並非嫡係所出,但他卻是在費家子侄中,最具才華及最有殺傷力的一人,就像一顆大海中的明珠,雖非人造的奪目搶眼,卻自具連城價值。
但這幾年來,費丹楓因練奇門雜學,不但人心大變,連容貌也大為變更,——也許他一心想承繼費家的衣缽吧,但這點利欲也唆使他成為費家中殺人奪權取名獲利最凶最狠的一人。
然而費丹楓是有真才實學的人,他十七歲即擊敗大行山之王薄小天、二十歲在一夜之間,連敗“長山四四義”,而且在詩壇上,被稱為“詩鬼”,詩風淬厲狂誕,在書壇中,也被譽為斧筆,每一筆俱有大點刷下來,如驚天地,位鬼神一般的厲烈。
費丹楓主掌在終南山,就是等於守住了費家在華山的咽喉。
而他陣守的三年來,從來沒有人,能過得了他這一關。
他決定要殺死秦風八,再殺陳見鬼、阿水、瘋女這一幹人。一個活口也不留。
他不希望與整個丐幫為敵。裘無意的威名,雖略不如少林天正、南少林和尚、武當太禪,但絕對在其他十四大門派掌門人加起來之上。費丹楓還想闖蕩江湖,且還要嶄頭露角,這還得要“神行無影”裘無意的提攜,他野心愈大,愈不想開罪裘無意。
所以他更加決心要殺人滅口。
殺掉丐幫兩個護法,也許有一日,這使到他更容易當上丐幫的長老。
——這就是費丹楓無所不在的野心。
就是費丹楓躊躇滿誌的時候——他每次殺人,因掌握著,‘生殺大權”的這個意念而興奮得全身發抖——忽然有人喝道:
“住手。”
費丹楓勃然冒火,他慢條斯理地斜盯過去,其實要掩飾自己被人所阻的憤怒——隻見一兩撇胡子的黃臉漢子。
費丹楓馬上意識到:這人是經過易容的。
易容的手法,是費家的,而且十分粗陋,令人一看就看得出——但是這人卻令費丹楓感覺到,此乃平生勁敵!所以他又興奮得全身微微抖著。
“你是誰?”
那人掀開了易容之物,好一個眉清目秀但英悍神氣的青年!
費狄不希望多結怨隙:今天上終南山來的人,看來都不怎麼好惹。於是問道。
“這是我們自家的事,不跟你有關。”
那漢子道:“跟我有關。”
費丹楓冷冷地,冷冷冷冷地,再問了一次:
“你,是,誰?”
那漢子靜靜地,靜靜靜靜地,回答這句話:
“我是蕭秋水。”
——蕭秋水來了!
——蕭秋水終於出現了!
受重傷的阿水和瘋女,忍不住雀躍歡呼,但都不能宣泄心中的喜悅。陳見鬼與秦風八卻直瞪了眼。
——這人哪,原來就是我們要我的人!
費丹楓目光收縮,一字一句地道:
“你,是,蕭,秋,水?”
蕭秋水沒有答這一句話。他反問:
“我的朋友呢?”
費丹楓一臉狠色,道:
“闖得過了我這一關,再到華山去找吧。”
費丹楓說完,心裏卻一凜,怎麼能這樣子說話!好像這人已能過得了他這一關似的,自己已透露出他朋友的困囚處!他轉眼一看。蕭秋水眼睛裏己有了笑意。
可惡!
——不能憤怒。憤怒易敗。
費丹楓立即這樣告誡自己,可是他又因自己意識到“敗”而懊惱著。
然而秦風八、陳見鬼都亮了眼睛。蕭秋水果然是蕭秋水!一上來第一句後,就是問他朋友的下落!
第十三章第二次決鬥
費丹楓信任他自己的刀,他的刀有十六種變化,任何一種,都足以使一流高手喪命,費家的所謂“變化”.不是招式上的“變化”而是致命、恨辣的、融合各種奇門異木的“絕招”。
“你既是蕭秋水,便活不下終南。”
蕭秋水淡淡地道:“我不下終南。我上華山。”
費丹楓怒道:“把‘天下英雄令’拿出來!”
帶秋水眼光注視遠處,仿佛隻有終南那山、那水,方才值得他一看得。
“你配嗎?”
費丹楓一下子憤怒得全身抖了起來。
一一不要生氣,費丹楓,不要生氣!
他暗自警告自己,一麵抑製憤怒。
偏偏蕭秋水的眼裏又似乎有了笑意,仿佛以為他的發抖是閑為懼怕——
一一我才不怕你!
費丹楓終於按捺不住,一刀劈出!
刀風霎時間布滿了狹厭的膳堂。
蕭秋水的身形已飄出了膳堂,到了神殿。
刀風立刻又追到了神殿,且充斥了神殿:
蕭秋水又逸上了神殿,到了門檻、
刀風又粉碎了寺前門階的寧溢。
蕭秋水義飛了出去,到了擺在天壇前,那一日極大的、六人合抱寬的繁茂香爐邊緣上。
——你這豈不是找死!
費丹楓心忖。他跟著也飛上了香爐邊緣。
寺裏的人都追出來看:隻見灰蒙山景,兩人宛在天邊,衣快飄飄,來往閃忽,背後是一片空茫的天色,好像連沁涼的空氣,嫋升的香煙,也是一般無情。
大家卻沒有注意到圍觀的人叢裏,多了五條戴竹簽的鮮衣大漢,靜靜地默視著。
費丹楓一刀劈下去,這一刀尤騰虎勢,不但可把人劈成兩半、也可以把鐵爐斬成兩半。
但是到了中途,刀勢全改。
刀改由刀背拍落,擊在香爐裏!
“逢”香灰激揚,全進噴向蕭秋水1
然後費丹楓的刀橫掃,卻在刀柄間,忽忽二聲,噴出大量的毒液。而他空著的左手,也打出四、五種不同的暗器!
有些已經不可以說是暗器,而是毒物——活著的毒物。
隨便任何一樣毒物,或一件乓器,隻要沾著蕭秋水,——蕭秋水必死。
可是蕭秋水沒有死!
他突然脫下鏢客的披風,一張一罩,便把費丹楓連人帶刀帶暗器包住。
——當然連香灰也裹了進去。
費丹楓才掙紮了一下——才掙紮了那麼一下子,便不動了。
蕭秋水打開布包,費丹楓七孔流血,“砰”地倒在香爐裏,身子炙著了香灰,“吱吱”地燒響了起來。
——也許他以刀拍香灰,褻瀆了神明吧?死了後連香都要燙他。
費丹楓中了自己的毒,——連香灰給他那一拍,都是有毒的。
所以他死得很快——雖然死得雙目凸露,死得不服氣!
這是蕭秋水第二次決鬥。
——其實應該說,蕭秋水得“無極仙丹”之助,受武當、少林、朱大天王一係及權力幫一脈“八大高手”相傳後,第二次單打獨鬥,麵對高手的對決。
——蕭秋水是用了章殘金、萬碎玉連使“殘金碎玉”掌法時的“金五遊龍”身法,退出寺內,而在香爐上乃運使“東一劍、西一劍”的“東忽西候”輕功與之周旋——但這一戰最令蕭秋水愉悅的是:他在博殺強敵時,用的卻是他自己的手法。
他已經越過前人,有了他自己。
他在與婁小葉一戰中,以對方斷劍絕招搏殺對手,已經稍具雛型:而這與費丹楓的一戰更能確立他的未來趨向。
他望著空蒙的天色;大意無情、是在人心。每一個人都有他特殊的形式,而也有特殊的安身之地,所以也有特別適應他的生存方式和死門。
隻要運用高超的武藝與智慧,找尋那安命之所,就能無敵,就像蛇畏硫磺,大象懼鼠,蝴蝶都知道季節流變飛往一個地方一佯。隻有天地是闊大寬逸的,所以無理可襲。
蕭秋水站在香爐上發怔,遠眺蒼白的天色,加上深鎖的劍眉,嫋嫋上升未滅的香煙,倒在腳下的屍首,使蕭秋水看來猶如誅殺惡魔的天將,在替天行道後又生了大慈悲,故有憂色。
要不是有這樣的感覺:阿水、瘋女、秦風八、陳見鬼等必定已歡呼。
費家的其他五個人沒有上前來收屍,他們已不見了。
費丹楓一死,他們就溜了,逃得一個也不剩。
這屍首後來還是蕭秋水親自挖的,親自埋的。
他在墓碑上用劍刻了幾個字:
“費家的人”。
——生為費家人,死是費家鬼。
他以為費丹楓會喜歡。
——他當然不知道費丹楓是因為不想僅止作為費家的人,所以才野心勃勃,自詡高明,結果死於橫逆,成為費家的冤魂之一。
不過這也並不重要,反正終南山多霧,不久墓碑即生青苔,連那幾個字,也被蔓長得看不見了。隻是那青苔不似一般綠茵,反倒是生得一片慘黃,長在墓碑上,乍看來就似一張人臉,不,像費丹楓生所的臉一樣。
蕭秋水決意上華山。“我也去。”陳見鬼說。“我們一齊去。”秦風八道。
“我們本來趕到陝西來,是要接蕭大哥過去,參加‘神州結義’同盟盛會。我們皆一致認為,這領導非蕭大哥莫屬,故此才要蕭大哥去一趟。”瘋女道。
蕭秋水這時再沒有謙讓。因為他已看出了這武林的情形,要一個年輕的“盟主”出來,一定要能代表的正道力量,而不隻是“榮譽”而已,更重要的是“責任”。以及負擔起這個“責任”的“責任心”。
所以他隻是問:
“是在哪一天?”
“三月十二。”
陳見鬼即道:"那天陰雨."
秦風八皺眉道:"腥風血雨。”
這兩人是丐幫的重將,在裘無意嚴訓之下,對星象,卜卦、氣候.時令等都有特殊了解的異能。
“我會去的,”蕭秋水道:“但是我要先辦完這件事再說."
“那未我們一起去,”阿水說。
“反正要回去,就一道回去."劉友也道。
“一齊去闖蕩也好,”蕭秋水對阿水等笑著調佩道,“可別又摔交了."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於是一行五人,同上華山。煙霧空蒙,山風颯烈,他們自終南山發。
到了玉泉書院,蕭秋水等人雖藝高膽大,但也素聞西獄華山的。
“隻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他們在這“千古華山一條路”下,酣飲清泉,然後才背上行囊出發.
所謂行囊,秦風八與陳見鬼二人,大大小小的麻袋背了十七八包,也不知是什麼物事。蕭秋水等人都知道丐幫門戶中有許多奇文異規,所以並不過問。
阿水,換上一襲朱赭勁裝,膝上還是照慣例,開了兩個洞,以免摔交時把褲子磨破。劉友,還是瘋瘋癲癲,神經兮兮的,不過也有幾分姿色僚人。蕭秋水心想:要是那好色的林公子在,一定過去打情罵俏,那說不定會被忽發花癡的劉友咬上一口。
他心裏想著,不覺暗笑。旁人看去,隻見他眉帶優色,卻精悍過人,穿白衣長衫,介於文秀與英氣之間,很難捉摸。
“蕭大哥,如果你當上了‘神州結義’的盟首,你有什麼打算?"
這時陽光照在鬆林中,一絡一絡的陽光,好像到了樹枝遇到了彈性似的,反照下來,灑在人的身上,好像細雨一般舒暢。蕭秋水仰著臉好像在鵲飲蓄無私的和照的陽光。陽光好金好亮,當華止的風揮過,全座山的鬆樹都搖首擺腦,發出“嗬嗬”的聲音。這就星華山有名的鬆濤。
“沒有打算."蕭秋水答。“我是從一座山,走至另一座山。"蕭秋水笑得溫照如春陽:
“我不是去打獵的,我愛這些山."
瘋女和阿水都似懂非懂,好像鬆風在訴說些什麼,是華山上那秦宮女玉薑的故事吧,還是齊天大聖打翻太上老君煉丹爐的傳說……她倆不懂。
陳見鬼說:“不過一般的領袖都是先有所允諾,他出任後要做什麼做什麼的……"
蕭秋水望著對麵的山.這邊的山柔靜陰鬱,對麵的山被金色的陽光灑得一片亮晶。
真是好象仙境一樣,有什麼喜樂的事,如升平的音樂,在那兒樹梢間蕩跌著、回樂著的……
“我不是領袖,我隻是決鬥者,或寧寫詩、給畫、沙場殺敵."
秦風八道:“那你跟什麼決鬥?"
蕭秋水臉中掠過李沉舟那空負大誌的眼神……他說。
“我跟自己決鬥."
“我不懂。”連秦風八也嚼咕著。
“要跟自己決鬥……”
蕭秋水笑了,“首先要擇劍,排除萬難、找到自己……”他誦詠著兩句:
“隻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他信步前行,走上千尺幢。石上寫“回心”兩字。還有石壁右書“當思父母”,左書“勇猛前進”。這千尺幢扶搖直上,不知深遠,僅一鐵練供手攀扣,上天開一線,幾至爬行,始能宜立,是謂萬夫莫開之勢。蕭秋水微笑,把他頭上的儒中瀕掉,綁在"回心石"上,然後灑然前行。四人茫然相顧,隻有跟著過去。他們並不知道,這是少年脆弱的蕭秋水,進入成熟生命的伊始……
回心洞夭插壁立,登華山僅此一道。
蹬道共二百七十四級,既陳且長,陰森逼人,陰淩淩空,出口隻有一個,圓若盤盂,古稱天井。
在此狹厭的洞口,有一塊鐵板,隻要一經封蓋,即與山下的人斷絕了。
此刻“天井”沒有封蓋。
蕭秋水的身子幾與蹬道梯級平行,昂首望去,猶可見一絲天光~
但蕭秋水望不到“天井”旁的事物。
所以更不知道那兒匿伏著有人。
四個人。
費洪和費曉。
費洪和費曉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費洪與費曉身邊的兩人。
一個人,書生打扮,但臉色慘青,一柄掃刀,就擱在從千尺幢登百尺飛峽的蹬石上。
這人不曾抬頭,但沒有人敢走近他:連費洪、費曉都不敢。
在“天井”隘道上,有一婦人,高大,挽髻,長臉,高顴,雙手高高舉起一柄劈掛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