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做妖的時候,她本無欲無求,也不十分在意這幻化而成的肉身,有時修行有需要,她也會隨便找個人雙修。可自從入了凡塵之後,終日與人類處在一起,心性也不由的越來像正真的人,有七情六欲,也有辨別喜好的能力。所以她當自己明白心是傾向翊禎的時候,開始在意這肉身,不願隨便給人觸碰。
一想到國主那張皺紋滿布的老臉,滿身贅肉的花白身軀,和看向自己時的那好/色的眼神,她就不由的作嘔。可是翊禎的大業未成。她不得不忍著惡心,去取悅這個老國主。
熱水很快就準備好了。一番沐浴更衣之後,錦妃坐在梳妝台前,讓茯兒給她梳妝打扮。
茯兒的手很巧,她那烏黑如泉的長發,很快就被茯兒綰成了一個飛仙髻。頭上不僅綴些寶石,還在倭墮髻斜插一根鏤空金簪,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與身上的一席淺粉的翠水薄煙紗衣裙相得益彰,流光溢彩。一張蒼白的小臉,也在茯兒的巧手下,敷些脂粉,逐漸變得明豔動人,唇絳一抿,嫣如丹果。末了,再在額間貼上一枚桃花鈿。
一番裝扮完畢,茯兒一邊給她整理裙擺,一邊誇讚她
“娘娘,你真的好美。”
“是嗎?”
錦妃望著鏡中那個嫵媚動人的人兒,不經用手撫摸了一下麵頰。收手後,嘴角卻掛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自古以來,凡人無不有一死。大概是生命短暫,草木皆有零落之時,再美麗的容顏也有遲暮的一天,所以才偏愛這鏡花水月的美好吧。可縱然妖生漫漫,女妖也十分重視容貌的美好。現在的這副皮囊真的很美嗎?雖然幾經波折才找到這樣一個滿意的皮囊,可比起自己先前的容貌,當真是差太遠了。
從前,她是雁城十裏桃花林裏最美的女妖,錦畫。
縱使她的容貌已是極美,平日裏,她也非常注意保養。睡前,總要取些人參、紅花、白芨、當歸、防風等八草研之成粉,加以夜露調和,敷於麵部。才使得她的肌膚總是欺霜賽雪的,惹得好些女妖的妒忌。也引得好些男妖精心生愛慕。
若不是一年前,不幸碰到下凡捉妖的青龍孟章神君,不僅被他打成重傷,慌亂逃脫時又被他的法器打中,毀了臉,自己何以要用一個凡人的皮囊?料想女妖精哪一個不重視自己美貌?一想到當時,初毀容貌的那短寢食難安的晦暗時日、和褪去這層皮囊後那滿是駭人疤痕的真容,她就恨得咬牙切齒。
可不若如此,又怎會遇到翊禎呢?想著,一片黯然浮於她的美眸。
追溯她與他的溯源。
一年之前,雁城以北。初毀容貌的錦畫,即使重傷,也不敢回桃花林,恐被其他妖精嘲笑。終日白紗覆麵,在雁城以北的一片樹林裏徘徊。因為化成人形的容貌極難恢複,即時勉強用法術駐顏,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而且道行深的妖精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她不得不想著尋個容貌尚可的女子,用她的臉代替。幾經波折,她終於找到了滿意的皮囊。妖也妖的道義,特別是還希望修煉成仙的。錦畫即使再想要人家的臉,也不敢貿然使用法術平白取人家性命。那女子是個孤苦無依的逃難女,眼見她不甘被惡霸欺辱,最終被亂棍打死,丟在亂葬崗後,錦畫才施法取了她的臉,給自己換上。
錦畫解決完臉的事情後,就開始憂心自己的傷勢,這傷很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期間還需用到很多名貴珍稀的草藥。自己現下也駕不得雲,不好四處去尋。城裏的藥鋪裏倒還有些珍稀的藥材,可沒有銀子,也不好做偷盜這樣違背道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