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老人都是沒有老伴的老頭,據早前學生私下傳的,一個老人是被兩個兒子分家的時候,趕出來的,一個老人是被兒媳婦給氣出來的。所以星期六星期天也不回自己的家,即使他們回了家,也不在自己的家裏住。
他們年紀那麼大了,把她的擔憂什麼告訴他們,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恐慌?
不管了,姚晶重要。不管怎樣,問一問總歸是好的。
“劉爺爺,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梳著短頭穿著格子襯衫的小姑娘,來過廚房啊?”
“沒有。”
“那你有沒有聽說學校裏有人打架之類的事情發生?”
“也沒有。”
“你這小姑娘,天都黑了,還在找人。”皮膚相比來說比較白一些的老者朝她慈愛地笑笑,“你啊,一看就是個實誠姑娘,你說有人告訴你,你的同學出了事,可你卻找不到人,別是有人跟你鬧著玩的吧?”
“對啊,這個時候還愣是沒有回家,”另一個老者本就臉色黑沉,這一句話出來,更加顯得陰鬱。
尹安諾這才意識到,她不走,人家不能鎖大門,不能鎖大門,人家吃完了飯也不能休息。
老人家都是習慣早些休息的吧。
是她疏忽了。
“快回家吧,不然你父母待會要來學校找你了。”背陀得像張弓的老者見她沉默下來,輕聲提醒她。
“那爺爺你們如果看見哪個學生還沒有回家的話,也勸她一聲啊!”尹安諾叮囑了一句,再想說話的時候,老者已經轉身進裏間洗碗筷了。
悻悻地離開了廚房,尹安諾留戀地朝學校黑壓壓的教學樓又看了一眼,再抬眼走出校門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她抬手在空中晃晃,幾乎把眼睛對上手指頭,才模糊看見手指的輪廓。腳下的路,本就*****暗色掩蓋下更加難走。盡管心中的恐懼加甚,她還臆測著姚晶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也不想承認被人擺了一道。
靠著直覺走了一百多米,早上那一刻遇見楊俊宇的那段美好又忐忑的經曆,襲上心頭。那條小路,是比路麵更加暗沉的蘆葦蕩,風夾雜著蘆葦花香打透她的身體,黑壓壓一片,仿佛無數個魔爪在召喚她,尹安諾打了個顫,再也不敢向蘆葦蕩回味什麼,徑直朝著大路疾去。
小鎮外圍,大路的盡頭是人們的自留地,黑漆漆的,空蕩蕩的,像上天把碎掉的高純度的墨水當頭潑灑下來。視線在腳下的幾米範圍內,除了黑也還是黑。出了校園圍牆的那段路口,視野的盡頭村子裏那星星點點的燈光,像極小時候在外公家看的那場露天電影《一走鬼城》裏搖曳的鬼火。而且,她現在走路帶起來的,看不見,摸不到,嗚嗚的刮在耳畔,時時摩挲身體每一處暴露點的風,更加肆無忌憚。
這段路,出奇的長,她想,如果再配個音,加上寬大的衣飾和漏鬥形涼帽,行走在這樣的場景跟那種鬼城裏特意渲染的驚悚的氛圍沒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