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認真地看著窗外過往的人流和車輛，以便搜集更有說服力的證據，讓楊紹雲也站在她的立場講話。因為她知道，再怎麼強悍的女人到了公婆麵前，還是會矮那麼幾分。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那樣的無厘頭的謙卑。
楊紹雲沒有想那麼多，他對縣局臨時派發的任務有點迷茫，想聽聽妻子的意見，又怕她見縫插針，給他提更多讓他為難的話題。再說當著外人的麵，又不能講他的疑慮，他總覺的，農合定點的事，沒那麼簡單。隻能先探探鄉村醫生對這件事的看法，聽聽市裏的口風再從長計議。這樣想著，心事也就重些，早把林飛鵬有一搭沒一搭的話拋築腦後。
月亮在雲層裏半隱半現，楊俊宇借著微弱的星光看了看表。十點多了，他爸媽早該走了。隻是會留下什麼疑難雜症給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激動地加快速度，向前方衝剌。
“是小宇吧？”
“嗯，爺，你怎麼還不睡。”他輕輕地開著門，還是驚動了最不想驚動的人。
“你咋這會才回來?”
“上完自習，去同學家玩了一會兒。”
楊俊宇怕老人家擔心，隨口編了個謊。
“噢。”楊憲章顯然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但他不好直接撥孫子的麵子，“以後早點回來，你爸媽等了你一下午，尤其是你媽，她好像……”
“奶奶呢？”
“她睡了。”
楊俊宇放好車子，進了他的小屋。
“你咋不開燈?”
剛躺下不一會，從客廳出來的楊憲章慢慢地移步到牆腳，開燈問孫子。
“我困了，想睡覺。”楊俊宇扯開蒙著頭的被子，小聲說。
“你爸和你媽下午來看你，一直等到7點多才回去。”
“叫我回去是不是。我說過我是不會離開爺爺和奶奶的。”
“你爸也沒有說接你回去。但是你媽......”
“她說什麼了？”
“她好像很擔心你！怕你在學校不安心讀書。”楊憲章在挨著孫子的床沿上坐下後，語重心長地說，“她也是為你好，有時間過去看看他們吧？”
“知道了。”
“那你睡了，我再走......”他咳嗽兩聲，押緊外套，還是不住地幹咳。
“爺，快回屋暖暖吧。”楊俊宇撐開眼皮縱身從床上跳下來，把楊憲章送回房間。
“唉呀，老毛病了。不礙事的。”
“爺爺以後不要等我了。天氣越來越冷，保護好身體要緊。”
“哎。”
楊俊宇輕輕地把被褥給兩位老人依次掖好。關上燈，小心地蹭回到他的床上。
他不想開燈。有些事，他不想想。
最主要的是，開燈後會讓他有一種無法遁形的感覺。
“一二三......”他迷迷糊糊地念叨著，漸漸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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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上緩緩地爬起來的楊俊宇匆匆地在水龍頭下洗了臉，自戀地看到鏡子裏一張熟悉的麵孔：大大的雙眼皮包繞著黑亮亮的瞳孔，尖尖的下巴殼吃什麼也不長肉，高高的鼻梁像是女媧捏人的時候故意給墊高似的，還有那大小適中的，像是隻包著一層皮的透明耳朵和耳釘上閃著鑽石般光亮的兩顆小五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