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媽媽講完一段故事,我都會對西西更加佩服,我會在西西背上,對它說:“西西,你好厲害哦。”西西則會扇扇耳朵,以示回應。其實我知道,媽媽隻是用故事來分散我的心神,但是我知道,我們的食物早已耗盡,這兩天全靠吃西西的奶維持體力,西西產子後,奶水很足,但哪裏夠我們一家人吃!我看見小西西吮它媽媽的奶,都吮出血來了!我再也不想吃西西的奶了,西西,你為什麼不反抗,你為什麼一點反抗的念頭都沒有?我想對父母說:“我們不應該這樣壓榨西西,它會死的。”可是,我知道,父母一定不會同意我的想法,在他們的世界觀中,人的利益才是至高無上的,低等生物需要服從,不能與人劃在等同的線上對待。於是,我告訴父母,不知道怎麼的,我聞到西西的奶,就想吐,我喝不下。不管父母怎麼勸說,我閉緊了嘴,說什麼也不張開,我寧願和西西一樣,去撅地上的草根吃,也再不願吃西西的奶了。很多年後,我才真正懂得,魯迅先生說牛:“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那是怎樣一種付出!
為了產更多的奶,為了養活自己的孩子和我們這三個人,西西必須進食大量的青草和水。於是,那一幕情景,就反複的再現著,以致以後,也日夜縈繞在我腦海,時常浮現在夢中——無論是夜幕降臨,還是朝陽初升,隻要我們停下來,我就能看到,西西緩緩的,將頭昂起來,仰麵朝天,嘴一歙一合,它在訴說,在仰頭訴說。有多少辛酸和往事,有多少委屈和寄托,不管遭受多大的困難,它總是默默忍受著,它隻對天說,說出心裏的困惑,當我靜靜的看著西西時,西西在靜靜的訴說。或許,它不止向天訴說,它也在向我訴說,隻可惜,我年紀太小,西西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我的倔強並未給一家人帶來好運,已經在戈壁裏艱難的拓爬了十三天了,放眼望去,是看不到邊際的戈壁,一點都沒有現代化文明的跡象。這幾日,我隻喝清水,隻要一想到小西西吮它媽媽的奶,都吮出血來了,我就咬緊牙關,忍受著痛心的饑餓。而父母,似乎也已經到了可以忍受的極限了,媽媽的眼睛凹了進去,眼圈黑黑的,像是好幾夜都沒睡過一樣,而父親健碩魁梧的身形,也明顯的瘦弱了下來。終於,我羸弱的身體無法抵抗饑餓的襲擊,在西西背上睡著了,摔到了地上,我都沒有什麼感覺。我的身體,處於極度虛弱狀態。父母忙就地紮營,把我放進了帳篷。我老想睡,總覺得眼皮沉沉的,我知道,這一覺睡去,或許我就再也醒不來了,在我睡覺之前,我向父母說出了最後的心願,我說:“爸爸,媽媽,你們放了西西吧,別再擠它的奶了,它會死的。我想,我可能走不出戈壁了。現在,我好想睡覺。爸爸,媽媽,如果我這一覺睡得太久,醒不來了,你們就……你們就……吃了我吧。走出戈壁後,再生個小弟弟,告訴他,別學他哥哥,這樣愛冒險。在學校裏好好讀書,做個乖孩子。”我合上眼之前,看見父母怔怔的落淚,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全然寫在臉上,任何人都能看出。
後來,我做了個夢,夢到過春節了,我穿上了新衣服,爸爸媽媽給我買了好多新玩具,又聽到了大家放鞭炮的聲音,“劈哩啪啦,劈哩啪啦”的好熱鬧。當我再醒來時,看見媽媽正端著一碗熱汽騰騰的湯在喂我,她氣色好了很多,看見我睜開眼,那種欣喜,已經無法言喻,媽媽喊著父親的名字,對他說:“快來,伢仔醒了!他醒了!”父親從帳外走來,又顯得精氣神十足的樣子。他將獵刀在衣服上蹭了兩下,放進腰間刀鞘裏,在衣服上揩了揩手,高興的說:“來,讓我來喂伢仔。”那湯裏沒有鹽,味道怪怪的,裏麵漂著幾片肉,薄薄的,要用力咬才咬得爛,像牛肉一樣。我邊吃邊問父親:“這是什麼肉?”父親怔了怔,隨即答道:“這是野牛肉,剛打到的。”媽媽在一旁沉默不語,但眉宇間隱隱透著傷感,我突然想到什麼,說道:“不對!這不是牛肉!我們來的時候,周圍連草都沒有,又哪來的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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