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麵蒼穹已經被從東方初生的朝陽照亮,另一半卻依舊籠罩著一層仿佛永難消退的黑暗。半明半暗的天空似乎在進行著一場對峙,誰也不願落敗敵手。
柔軟暖和的被窩讓人心生眷戀,剛剛醒來的雲紡側臥在床上靜靜躺了一會兒,才掀開身上的被子起了床。
三兩步走到窗邊,緊合的窗戶被她伸手輕輕推開,清晨的涼風溫柔拂在頰上,讓人感到分外的舒適。
此時大多數人都還沉浸在夢鄉之中,聽不見多少喧嘩人聲,整條街道都顯得分外安靜。
這樣的壞境,通常讓人的心靈能夠得到很大程度上的放鬆。
然而總有例外的情況,雲紡的心情非但沒有靜下來,胸口那股混亂的情緒反而更加惡化了。
她搬了張凳子坐在窗邊,麵對著天光靜靜的發呆。其實從昨日醒來開始,她就有一種無法忽視的恍惚慌亂感。隻不過昨日突發事件太多,這種感覺被衝散了大半。
這感覺源自於這將近一年來的日子。
在地牢中過久了,她竟生出來一種融合歸屬感,仿佛這世間的一切從來都不與她相關。她在這裏,卻仿佛置身局外。那種總也消磨不去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無能為力地看著細滑的沙粒從指縫間流過。
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留不下。仿佛她現在身邊的這一切,下一刻就會化作虛無。
心總也不踏實,像是懸在空中,再也落不到可以依靠的地方。
寧和的環境在這樣的心境下起不到舒緩神思的作用,煩躁的感覺開始控製不住的升起,雲紡從椅子上站起來,狠狠地搖搖頭,不再放任自己瞎想胡想。
簡單地進行了一番穿衣洗漱,雲紡推開房門往樓下的方向去。
她現在想要和人交流,和人說話,不管是說什麼內容都好。不,不對,是隻要有人在身旁近處就好。隻要不是極度的寧靜,應該就沒有讓自己再陷入慌亂的可能。
走到雲沁的客房附近時,雲紡的腳步頓了一下。瞬間的猶豫之後,她側身往下樓的方向去了。
客棧的大堂和走廊昨日被毀壞的很嚴重,然而現在是完全看不出來的完好如初,好像它們從來沒有被摧毀過。
這是一種很簡單的術法,這種手法沒什麼稀奇,高階修士都是會的。雲紡很清楚,所以毫不詫異。
她一步一步走下樓梯,腳下的木板並不像昨日那般,會發出讓人牙酸的“吱呀”聲。
心裏的煩亂感因此而更上一層。
修士終究不是神仙,揮揮手就拿讓物品複原。世界上從沒有可以將物品恢複如初的術法,至少,雲紡沒聽說過。
那些痕跡並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掩飾了。
東西毀了就是毀了,不可能真正變回原來的模樣。之所以看著與之前沒什麼差別,是因為有大量的真元力化作絲線一般的細縷,將那些碎片渣屑緊密地“縫”在了一起。
隻要其內的真元力不見,它該是怎樣的形態,依舊會是怎樣。該是狼藉,便是狼藉。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雖然真元力消散的情況根本不怎麼可能出現,理論上走在這堆被真元力強行組合起來的廢墟上,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可雲紡邁出的每一步,都會讓她感受到一種強烈的虛幻感。明明知道不需要擔憂,可就是覺得下一刻腳下樓梯便會化作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