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還未合攏的縫隙,雲紡瞥見阿芙剛一出車廂便脫力一般的摔倒,直挺挺地跪坐下去。
心髒急速起落,雲紡覺著自己的耳內除了來自胸腔的心跳聲再也裝不下其它。
雲沁的手就在她麵前,可是坐過去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咬緊了牙關,雲紡抬起頭,覺得不夠,又站起身。
“以弟子之能,不足以……”
“你覺著,”雲沁打斷了她,眉眼含笑,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你能拒絕麼?”
雲沁的表情和話都算不上凶惡,然而雲紡的後脊背卻開始無法控製地發寒,她吞咽了一下,怖懼如潮水般湧遍全身。隻是雖已如此,她卻仍不願意放棄,隻因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假如被雲沁這樣輕易的打破,那那些傾注了全部的決定算什麼呢?
這不僅是是否決定繼承月海分支的問題,而是她該對雲沁持有怎樣的態度。接近雲沁,她毫不懷疑有一天自己所有的防備都能被他於不知不覺間卸下。到了那一天,除非他死,否則就是一場逃不掉的劫數。
如若放棄,心魔必生。
如若放棄,必遭大劫。
未來將會如何作為她的理由,支持著她不退。
“弟子之能不足以擔當此任!”身體虛軟,汗如漿下,雲紡卻仍是斬釘截鐵的拒絕。
馬車平穩卻飛快地行駛,藍黎興奮地嘶鳴聲和著風傳得很遠。雲沁似乎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太短太淺,雲紡無法清晰辨出。
她的胳膊被雲沁拉住,隻微一用力,就被他拉到懷裏。小小瘦瘦的身體輕得很,於雲沁而言根本算不上重量。
“你是否覺得,我不會拿你怎麼樣?”修長的手指點在她的下頜,稍一彎曲就環住她尖瘦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來。
四目相對。
隻一眼,就讓雲紡的堅持潰不成軍。
“師尊?!”雲紡聲音顫抖不成調,細細密密的冰涼汗珠掛滿了額際。她掙紮著爬起來,完全收拾不住滿腔的恐懼,控製不了心中升起的絕望感。
雲沁按住她,讓她不至於疼痛卻也掙脫不開。無形的威壓如泰山壓頂,雲紡僵硬著手腳,恐懼絕望如浪潮般將她淹沒。
雲紡想,如果隻是麵對死亡,或許她還不會這麼害怕。可這種感覺,與無數次的生死之間全然不同。明明結果都是一樣,可就是讓她莫名地想要尖叫。
心髒猛地一抽搐,血液開始沸騰,在身體內翻滾不休。雲紡的皮膚泛起不正常的紅色,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滾燙無比。
雲紡先是一愣,明白過來後立刻顫抖起來。
是折柳被催動了!
雲沁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異常,好整以暇地繼續往下說,“別人都要擔心徒弟看不遠,我卻要擔心你看的太遠。”
雲紡停止了方才那無意義地掙動,哀求地望著雲沁,手指緊緊拽著他的衣襟。“師尊,救我,唔……”
一抹殷紅從她唇角落下,落在手臂上,讓那一片肌膚更加灼痛。
雲沁含笑而望。
大腦開始轟隆隆地作響,雲紡如同離了水的魚,不停張合著嘴唇大口呼吸,身體控製不住的痙攣。
“師尊,折……柳,救……咳!”雲紡捂住嘴,咳出的血液讓她覺得掌心已經被燙熟。
真正是作繭自縛,她心想。
折柳是種蠱蟲,養在心血裏,以仇恨為食。用恐懼與絕望催動,可以瞬間自爆,沒人能來得及阻止。
這是她在得知自己有了錦斕之體後,專門煉製喂養的蠱蟲,防的是有人直接下手搶奪錦斕之體的情況。
沒成想,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