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獵戶,實在算不得什麼能夠光宗耀祖的行當,最多也就隻能算個靠山吃山的職業,更多的,則是生活所迫。從柳河東柳河東之名篇《捕蛇者說》便可略知一二。時人的生活,雖不像其中描寫的如此困窘不堪,隻能說,定居山中的獵戶,的確是凡間賦稅約束之外的存在。但是,這不代表了獵戶活的輕鬆愉快,本就是看天吃飯。實際上就是靠那張臉,“臉好,胃口就好”是很有道理的。
再者,獵戶上山,雖是經常結伴而行,這荒山之中,卻是常有非尋常人力可抗的野獸出沒。就在二年之前,由楚雲的一位族叔送回了其父所用過的弓和箭。不知楚雲兄妹的父親,是遭遇了什麼凶悍野獸,亦或是遭遇了什麼意外。至於那位族叔,名義上是族叔,也就是流著那麼多多少少同源的血,實際並不住在一起,同是獵戶,基本也負擔不起多兩張嘴吃飯。加上,楚雲、楚玉的母親,早在產下楚玉之後便因難產撒手人寰了。至此,楚雲、楚玉兄妹便真正成了一對孤兒。
是年,哥哥楚雲才十二歲,妹妹楚玉則隻有不滿十歲。
起初的一段日子,兩兄妹的生活還有和父親要好的叔叔伯伯們的接濟一二。但是到了之後,接濟漸少,作為兄長的楚雲隻能拿起父親的弓箭,走上了世代的狩獵之路。
一開始的三天,楚雲隻打回了一隻不大的兔子。當時,總算還有一定的接濟物品,總算還沒有淪落到饑寒交迫的地步。也不知道是否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的緣故,兩年間,楚雲已經完整的繼承了父業,隻有十四歲還略顯瘦弱的身軀,已經至少能夠保證兄妹二人不用挨餓了。
而楚玉,雖說不用隨兄長一同為吃飯問題入山打獵。但是也常常大半個白天不會安分的呆在木屋裏,也不知道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是如何尋找著隻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快樂。
這天,楚雲打獵歸來,此時遠山之邊的一輪紅日已然西斜。已近家門,楚玉並未在家,楚雲一身粗布衣衫,獸皮圍腰,腰刀側掛,斜背長弓,一副標準的獵戶的衣著打扮。隻是還不高的身軀之後,竟然拖著一頭與楚雲身形有些不合比率,甚至是比率有些誇張的棕黑色成年野豬。不管楚雲是如何做的的,總之他毫發未損的站在這兒,而且看上去因為打到了一頭野豬的緣故,心情還頗為愉悅。
再看那隻被五花大綁四腳朝天野豬,背上大片大片的血跡已然變黑,顯然這龐然大物已經被拖了有一段時候了,倒在地上連嚎叫的力氣也沒有了。隻能痛苦喘著粗長的大氣,證明著它還活著。但是,這改變不了即將成為他人晚飯的命運。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辰,此時,那輪紅日已經完全沉入了遠天的高山之後,空留半天層層疊疊紅彤晚霞。而,東方的另半邊天空,夜色漸濃。
穹廬之下,楚雲依山而建的小木屋中,升起了淡淡炊煙。隨著,手中串起的肥壯的豬腿,在“劈劈啪啪”跳躍的火苗尖兒上,逐漸由紅變白,再由白慢慢被火光染成了金黃色。隨著,“次啦”一聲,一滴肥壯的豬腿中滲出的膩油滴落在熊熊燃燒的篝火中,隨之化作了一縷白煙,少年專注的眼神中,映出一種別樣的火熱。
火焰奏響劈劈啪啪的旋律,忽然,其間,一絲很不起耳的“吱……”聲從門外傳來,被楚雲獵人職業的敏銳感官給捕捉到了。楚雲半躬燒烤的身體隨即如弓一般,彈了起來,當即將串好的豬腿往灶台兩邊一架,朝門走去,“玉兒,看我今天捉了什麼回來!”(注:古時,建在山上的房子,一般為了防潮、防蟲、防野獸,會將底架空,整座建築懸空,再在下層鋪一層木板作為地板。具體實物,詳見現在雲南的吊腳樓。木質建築,榫卯結構,年久或重量較輕,輕微的震動便會有“吱吱呀呀”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