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年過四十,喜得貴子,當然是一件值得高興地事情。
於是,巡鹽禦史的府裏,同僚同門,親戚族人擠得滿滿的,如今林如海聖眷如此之濃,哪個做官做宦的不趕來巴結?
京城裏,賈府之中亦是一片喜氣洋洋。姑老爺現任揚州巡鹽禦史,天大的肥缺,賈家的人羨慕的眼都紅了,恰在這時,姑太太又喜得貴子,一貫善於衡量權勢利益的人們,個個都讚歎著姑太太的好命。
王夫人忙細細的準備了各色賀禮,叫周瑞家的等婆子抬著,帶著周姨娘等人往賈母房裏來。
賈母正因女兒喜得貴子而高興呢,同著丫頭們抹骨牌。迎春、探春、寶玉和東府裏賈珍的嫡親妹子惜春都圍在賈母身邊說笑。忽有小丫頭在外邊說:“太太來了。”鴛鴦等人忙都離了坐,迎了王夫人進來。
“老太太今兒真是高興,竟然連午覺都不歇了?”王夫人進來,先給賈母請了安,笑道。
“是啊,我這把老骨頭啊,聽見個好消息就高興地睡不著了,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啊,才知道這人越老了,越是跟個孩子似的,心裏擱不住事兒了。”賈母因心情高興,話也多了起來。
“是啊,姑太太喜得貴子,我們大家都高興著呢,這不,媳婦叫人備了各色賀禮,外甥眼見著就滿月了,老太太瞧過了,媳婦好叫璉兒送去,別晚了外甥的滿月酒呢。”王夫人今日也全然沒了平時的木頭模樣,竟也懂得說笑起來。
一時周瑞家的帶著丫頭們,把賀禮一樣樣拿出來,給賈母瞧。
賈母看時,卻是各色金珠銀器,衣裳鞋襪,綾羅綢緞的,好不齊備,於是暗暗納悶,王夫人何時變得這樣乖巧。於是笑道:“到底是你們當家人,想得就是周到,竟比我這老婆子強多了。”
“媳婦可不敢當老太太的話,平日裏老太太隨便念道的幾句話,就夠媳婦受用一輩子的了。如今姑太太有了依靠,我們都放了心,這孩子也是老太太的一脈骨血呢,到底也算是咱們家的孩子呢!”王夫人一味兒曲意逢迎,倒是把賈母哄得樂嗬嗬的。
“好,你們能這樣和氣,倒是我這老婆子的福分了,人都說,家和萬事興嘛,這幾年,敏兒時有書信往來,聽她的話裏,外甥女也是個難得的孩子。也讀書識字的,比寶玉竟是小著一歲呢,說不定這文墨上倒是比寶玉更強些。”這話一說出來,寶玉先就急了,膩在賈母身上,扭股糖似的。
王夫人聽了,忙笑道:“姑太太和姑老爺的人品,在咱們整個天朝都是出了名的,外甥女自然是極好的,隻是恨我們離得太遠,總不能相見。”
“哎,是啊,就是離得遠了些。”賈母聽了這話,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老太太,您瞧著這些賀禮還算拿得出手嗎?老太太也替媳婦再細想想,可還漏下了什麼不曾,別叫姑太太笑話了媳婦去。”王夫人陪著笑臉說道。
“你們姑嫂,原也是在一起住了幾年,敏兒那脾氣你也知道,斷不會笑話你的,也罷,既然你都說了,少不得我老婆子替你再添上幾樣罷了。”賈母說著,便叫了鴛鴦來,說給了她幾樣東西,叫找出來,添在裏麵,權當是給小外甥的禮物。
一時賈母心情大好,寶玉和眾姐妹在邊上陪著說笑,王夫人見時機很好,便回道:“老太太,如今恰逢姑太太的大喜事,咱們家也該辦兩件喜事才好,一來自從珠兒去了,媳婦如今身子不如從前,再者一來二去的璉兒也大了,他的終身老這麼耽誤著也不是個事兒呢,昨兒珍哥媳婦過來,說蓉兒定在今年冬裏娶親,媳婦想著,莫不是要叫侄子搶到了叔叔前頭去了?不如也挑個日子,把璉兒和鳳丫頭的婚事也辦了吧?”
“你的話很是,隻是這樣倉促,隻怕都不齊備,你娘家哥哥是不怕的,橫豎比咱們家強些,任什麼事情,大小都是齊全了的,隻怕咱們這邊東西不齊備,委屈了鳳丫頭。”賈母聽了王夫人的話,略想了想說道。
“老太太,鳳丫頭原不比別人家的孩子,如今是親上做親,誰不知道咱們家的?雖然倉促了些,可鳳丫頭過來就是自己家裏的人了,憑什麼好東西,老太太想起來了再賞她也是一樣的。”
賈母聽了,再無話可說,隻笑道:“如此就依你了,明兒叫人去查了好日子再回我。”
“是。”王夫人忙答應著,賈母又叫人去給邢夫人說去。一時邢夫人又過來,同王夫人商議賈璉的婚事,邢夫人本不管家,在那邊不過是唯賈赦的主意而行,如今便隻聽賈母的,再就是瞧著王夫人怎麼行事罷了,畢竟要娶得是她的內侄女。
而寧府那邊,如今給賈蓉定下的那門親事,卻是另有因由。
實在是那天賈珍和同僚們一起吃酒看戲,無意中聽說營繕郎秦業家有個女兒,年齡不大,比自己的兒子大不了兩三歲,人物生的真是嫋娜纖巧,性格風流,行事又溫柔和平。是個難得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