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的病就這樣好了,來得快,好的也快。
這日夜裏,賈蓉從外邊回來,因見裏麵屋子裏隻留著一盞琉璃燈,昏暗的光影浮動,可卿已經睡著了。他輕輕的掀開珠簾,走進了妻子的床榻,呆呆的看著妻子比往日更加嬌媚的容顏,心中的酸澀是無法用語言來描繪的。
丫頭寶珠聽見了動靜,披了衣服從外邊進來,見是賈蓉站在床邊,便悄聲道:“爺回來了,怎麼不叫奴婢一聲,奶奶才睡安穩了,爺是在這兒睡還是在外間睡?”
“不必了,我一會兒去書房睡。”
“奶奶十來天沒見著爺的麵了,總在問奴婢,爺既然回來了,怎麼著也要同奶奶說兩句話呀。”寶珠一邊隨著賈蓉往外邊走,一邊勸道。
“你奶奶過的好便罷了,見不見我有什麼要緊?老爺來過嗎?”
“沒有啊。”寶珠見賈蓉問了一句不相幹的話,不禁笑道:“大爺想必是糊塗了,這是什麼地方,豈有公公隨便進兒媳婦兒房裏的話?”
“哦,是我糊塗了。你回吧,伺候好你們奶奶,我還有事。”賈蓉訕笑了幾聲,疾步離開。
寶珠猶自傻笑道:“看來爺的魂兒都叫那青樓姑娘給勾走了。”
“寶珠,你胡說什麼呢?”瑞珠早就聽見動靜起來探視,隻見寶珠傻傻的搖著頭,提著燈籠正要進屋。
“沒什麼,大爺回來了,看了看奶奶又走了。”
“你輕點聲呢,小心奶奶聽見了。”瑞珠忙用手捂住了寶珠的嘴。
兩個丫頭方關了房門自去睡了。
眨眼就是中秋節了,黛玉在北靜王府上已經住了半個月,寶琴和她日日相伴,總把那些奇聞逸事說來給她解悶,二人總是歡聲笑語的,倒把水溶給撂倒一邊去了。
水溶每日都來聽雨軒小坐一會兒,瞧著黛玉麵色漸漸的紅潤,心中也踏實了不少。原林如海和北靜王之間時有書信往來,江南的事情,黛玉倒是知道的更加詳盡。知道父親身體尚好,心中的牽掛便放下了一些,每日和寶琴或看書習字,或針線刺繡,或彈琴對弈,玩笑著打發日子而已。賈家原差人來接過一次,卻被北靜王妃以太後召見為名擋了回去。原來北靜王妃也知道賈家如今正借的宮裏元春新封了嬪位的事情而大肆的慶祝,黛玉住在這裏,倒還清靜些。
北靜王妃也喜歡寶琴空靈灑脫的模樣,因自己一直沒有女兒,便要認了寶琴做女兒。
寶琴跟黛玉住在北靜王府,深得王妃的寵愛,她自小沒有母親,忽然間有一個母親一樣的人對自己關懷備至,心裏早就把北靜王妃比作娘了,一聽了這話,更是高興的不得了。
於是趁著中秋家宴,北靜王妃叫人請了梅家的大奶奶和梅家的兩位兄弟過來,在菊花亭裏又擺了宴席,當麵說清了本意,梅家的大奶奶正擔心將來寶琴出身商家,隻怕難以服眾,不能轄製下人們,如此一來正是合了心意。
於是當即寶琴既給北靜王妃磕頭,改了稱呼。北靜王妃便親熱的拉著寶琴隻同自己的女兒一般。
老太妃也很高興,叫貼身丫頭拿出了自己年輕時候的首飾,給了寶琴四樣,黛玉四樣。惹得黛玉笑道:“真真的我跟著妹妹沾了大便宜了,得了幾樣老太妃的體己東西。”
老太妃在邊上笑道:“玉兒這丫頭的嘴,還是這麼不饒人,我那些東西,隻怕沒什麼好的,若有你喜歡的,可不緊著你挑了去?這會子還說這話呢。”
寶琴卻笑道:“老祖宗這話卻是真的,林姐姐原也說,當初她在南邊初到京城,老祖宗叫嬤嬤們帶著姐姐去老祖宗的庫房去挑東西呢,這會兒還說便宜話。”
一時眾人聽了這話都笑,梅家的大奶奶阮氏便笑道:“可見老太妃是何等的疼孫女了!我們家老太太也緊著盼一個女兒家呢,隻是不知道我們家三奶奶的肚子能不能如她老人家的願。”
“不是我說這話,其實呀,這男孩女孩的,也不能太強求了,憑他男孩兒女孩兒,能平平安安的生下來,便是咱們家的福氣,沒得強求那麼多做什麼?弄得家口不寧有什麼趣?”
老太妃一邊示意大家吃茶,一邊說道。
北靜王妃和阮冰蓮都是生過孩子的人,深知孕育一個孩子有多麼辛苦,聽了這話,也都頻頻點頭。
寶琴和水溶及梅家兄弟皆是小孩子家,並不懂這些,隻在下邊嗑瓜子的嗑瓜子,說笑話的說笑話。隻有黛玉,曾經見過母親生弟弟靖玉時的苦,聽了上麵幾個長輩的話,心中淒然。
水溶因見黛玉黯然傷神,便悄悄的拉拉她的衣襟道:“妹妹,前幾****叫我尋得東西我尋了幾樣來,不如這會兒沒事跟我來瞧瞧吧。”
黛玉聽了,便點點頭,二人一前一後悄悄的出了菊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