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1 / 3)

卻說薛姨媽跌跌撞撞的回了梨香院,見寶釵躺在被子裏蒙頭而睡,想過去說什麼,又不知怎麼開口,轉來轉去,隻得叫鶯兒出來問話。

薛姨媽在自己屋子裏的貴妃塌上坐了,便叫鶯兒到跟前,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大爺不是都上下打點好了?姑娘又是極明白事理的,怎麼會這樣呢?可是有什麼意外嗎?”

“回奶奶的話,奴婢也說不清楚,初選後的第一個晚上,姑娘在院子裏靜坐,皇上來了,同姑娘說了幾句話,便走了。奴婢看著皇上似乎也很喜歡姑娘,隻是沒明說罷了。第二天沒有動靜,第三天也沒有動靜,到第四天上,皇後沒有來,隻叫皇後宮中的管事嬤嬤來,也沒挑選,直接就宣讀了入選名單,因沒有姑娘的名字,我們就被打發回來了。從頭到尾我們並沒出一點兒錯兒。所以姑娘一路上悶悶的。回到家裏便睡去了。”

薛姨媽心中疑慮,不知事情為何是這樣,但終究沒辦法挽回,隻得另做打算。

然寶釵一經見過了玄澤,便在心裏深深的印下了他的影子,陷入情網之中不可自拔。初時隻淡淡的想,想他的時候心中便酸酸的,有點疼。便以為原來相思便是這樣的滋味。可是後來,酸酸的疼越來越重,痛的嗜心嗜骨一般,一陣陣襲來,實在難以忍受。

夜深人靜之時,寶釵突然在夢中痛醒,不禁呻吟起來,驚醒了鶯兒。

鶯兒忙忙的披衣起來,掌上燈,過來問姑娘怎麼了。

寶釵一頭的汗,痛苦的說道:“鶯兒,快去告訴媽媽,我的心好痛好痛,快請大夫來!”

鶯兒聽了忙忙的端著燈,又去敲薛姨媽的屋門,一時把大家都叨登起來,聚到了寶釵屋裏。

薛姨媽見寶釵疼的臉上變了顏色,豆大的汗滴一滴滴從額上滴下來,混著淚水掉到鬆花色錦緞薄被上。心中也頓時沒了主意。幸好薛蟠也過來,在外間裏聽見妹妹痛苦的呻吟,便隔著簾子急躁的說道:“妹妹忍一忍,我已經叫人去請大夫了,一會兒就來。”

半夜三更的,薛家的家人又叫起了榮國府角門上上夜的家人,忙忙的跑出去找了大夫來。偏生這大夫無論如何也診不出這是什麼病。薛家人上上下下的折騰到天明。一大早的薛姨媽便叫人請了王夫人來。王夫人見寶釵之病卻是罕見,也著了忙,於是便叫賈璉快去太醫院找最好的太醫來。

一時王太醫來了,隔著簾子診了脈,便慢吞吞的問道:“所謂醫者父母心,在下有幾句要緊的話問姑娘,姑娘不要因為羞恥之心,而誤了病情。”

薛姨媽在邊上急道:“先生隻管問罷了,到了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哪裏還計較那麼多?”

王夫人在一邊聽了,心中便起了疑慮,隻王太醫不明說,自己也不好問,隻在一邊靜靜的聽著。

隻聽王太醫問道:“姑娘可是總在每月的同一天,夜間會有歡愛的夢境?”

薛姨媽一聽這話,心中著實吃了一驚,心道寶釵也不過是閑時看過幾本雜書,也總不能壞了性情,一個黃花大閨女,做那種夢,傳出去可怎麼見人?於是生氣的說道:“這位太醫,您治病說治病,治不了我們也不為難你,可你怎麼能敗壞我女兒的名聲?你這話傳出去,我女兒的性命要也不要?”

王太醫聽了,冷笑一聲,說道:“這位夫人先莫要生氣的太早,且聽姑娘自己回答,老夫的話說的對也不對就是了。”

薛姨媽生氣的站起來,指著王太醫氣憤的說道:“你……”

王夫人相對來說比較冷靜,拉著薛姨媽的手勸道:“妹妹且先聽聽太醫的話再發怒也不遲。”

薛姨媽隻得坐下,冷冷的看著王太醫。

王太醫見帳內的寶釵不說話,便又道:“姑娘不必不好意思,如果老夫說得對,姑娘可保持沉默,若不對,姑娘盡可以罵老夫胡言亂語。”

寶釵沉默,因為這是不爭的事實,自從她在裕親王府回來,每月初一便會夢見與裕親王做那種夫妻之間的事情,夢中旖旎曖昧,夢醒後總是渾身舒暢。隻是自從初一那日在儲秀宮見了皇上,夢便再也沒有來過,自己一想起裕親王便不由自主的想起皇上,總覺得皇上比裕親王好上百倍。

王太醫又接著說:“姑娘這次心痛病發,是因為這個月沒有做那種夢吧?”

寶釵繼續沉默。

“姑娘,若老夫猜的不錯,你是中了一種盅毒了。”

盅毒!王夫人,薛姨媽和寶釵聽了這話,心中俱是一驚。

“姑娘,這種盅毒,叫做噬心盅,中了這種盅毒的人,心中便隻能頂禮膜拜下盅之人,若不然便會嗜心嗜骨的疼痛,知道疼死為止。”

王太醫的話,讓在座的人全都心驚肉跳。

薛姨媽也顧不得體麵,便一下子跪倒在王太醫跟前,失聲痛哭道:“老神仙,求求你救我女兒吧。剛才是老婦人莽撞了。老神仙別見怪。你說,要金要銀,我定給您拿來,隻求您救救我女兒。”

“哎!病痛老夫能治,可是這盅毒老夫是愛莫能助啊,這個隻能是下盅之人能解,除了下盅之人,便是神仙也不靈啊。恕老夫無能,告辭了。”王太醫說完,抬腳就走。

屋子裏留下了薛姨媽和王夫人二人,驚呆呆坐在那裏。

“姨太太,您見多識廣,救救我們姑娘吧。”鶯兒倒是忠心,對著王夫人跪下去。

“哎!憑我見多識廣,這盅毒也是頭一次聽說,你們道是我不心疼寶姑娘麼?”王夫人無奈的搖搖頭,起身離開。

寶釵在床上,強忍著疼痛,氣喘籲籲的說:“媽媽,快打發人跟裕親王聯係。女兒的命,就係在王爺的身上了。”寶釵在疼痛之中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真是不簡單。

“裕王爺?!好……”薛姨媽也在女兒的話中聽出了,這下盅之人原來是裕王爺,於是他一邊吩咐了薛蟠好生叫人照看著妹妹,便即刻換了衣裳,親自作了車,悄悄的到裕親王府上去。

裕親王府上,西偏廳裏,秀澈一身親王服飾,卻極懶散的歪在羅漢床上。薛王氏跪在地上,一邊流著淚,一邊說著女兒的病痛。

秀澈似乎根本沒在聽,隻顧著拿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夜明珠慵懶的把玩。

薛王氏說完了,便在地上磕頭。

秀澈依舊聽不見的樣子,眼睛都不抬一下。

薛王氏惶恐不安,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

“孔雀兒,不是我心狠,既然你知道了你女兒身上中的是噬心盅,便應該知道這盅毒的脾氣,若是她一心隻想著我,哪裏還會受這些疼痛?”秀澈看著手中的夜明珠,慵懶的說道。

“主子。寶兒她知錯了,隻求主子饒過她這次,她以後再也不敢了。”

“哼,她若不是一心賣弄,胡言亂語,怎會落選,白白費了我一番心血,還敢背叛我!這就該死一萬次!”秀澈似乎是鐵了心似的,發著心中的憤懣。

“主子……”薛王氏匍匐在地,痛哭失聲。

“不要哭了,這是她應該受的,若是你心疼她,便給她一粒鶴頂紅,一了百了罷了。”秀澈此時的語氣倒平淡了許多,終於他把夜明珠放進了邊上的盒子裏。起身離了軟榻。閑適的走到一邊。

“不能啊,主子!”薛王氏終於忍不住了,淚如雨下,“寶兒她,她是主子的骨血,主子不能親手害死自己的女兒啊!”

“你說什麼?”秀澈睜大了眼睛,盯著薛王氏,那種目光如刀似箭,似乎要把跪在地上的女人看穿。

“那年,主子要奴婢服侍,第二天奴婢沒喝那碗湯,主子知道,那個姓薛的嗜酒如命,奴婢生了個兒子呆呆傻傻的,將來奴婢老了,要靠哪一個?奴婢一心想要一個健康聰明的孩子,所以……”

“啪!”的一聲,秀澈上前裹了薛王氏一巴掌,把她一下子從屋裏甩到外間。

“混賬東西!賤人!!”秀澈大聲怒喝,“為什麼不早說?!”

薛王氏嘴角滲出鮮紅的血,一滴滴染紅了胸前淺金色的長襦。“王爺向來不願王妃以外的人為王爺生兒育女,奴婢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說出來。不然寶兒早就沒命了!可是王爺,你看,寶兒多麼美麗動人?她即聰明,又能幹,將來一定會幫著王爺做大事,看我家現在這一片生意,十有八九都是寶兒的功勞,主子,看在她也是您一脈骨血的份上,請饒了她這次把,畢竟她還小,才十四歲。不過是個半大孩子。”

“哼!真是想不到,連你都算計我。這件事到此為止,若還有第三個人知道,你們母女二人都到天上去相依為命吧。”秀澈一想到寶釵媚惑的眼神,心裏邊軟下來,不管怎樣,她都是自己的女兒,瞧那眼睛裏透出的媚惑邪氣,跟自己真的很像呢。於是他甩手扔下一顆藥丸,冷冷的說道:“這顆藥隻可解她一時的疼痛,解不了盅毒。你告訴她,知道了厲害,以後就不要背叛我,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親生女兒又怎樣?我又不是頭一次殺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