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1 / 3)

北靜王府老太妃薨逝,對於天朝來說,無異於國喪。老太妃和當今太後是兩姨姐妹,她的兒媳婦又是皇上的親姐姐,兒子是親王,孫子為郡王,這幾重的關係加起來,自然算得上是國喪了。聽說皇上還親自設了路祭棚,隻是不方便在城裏同朝中的官員混在一起,二是設在了城西一片青山綠樹之中。

京都處處掛著白幡,出城的主幹道上,全都青布遮幔,黃土墊道。

北靜王太妃的靈柩,慢慢的抬出了北靜王府的正門,前邊後麵孝子賢孫全都一身素白,合族眾人,家丁仆婦全都一身素縞,放眼望去,一片白皚皚。

好事的百姓們探頭探腦,一邊指點著,一邊說笑著,議論著北靜王府的喪事辦的真是隆重,瞅瞅,光家丁就有三四百人,還不算各個主子的貼身侍從,為什麼算不上貼身侍從?那是會坐在車裏的嘛,比如忠勇親王騎著馬,可王妃卻坐著車,王妃的車後麵跟著的車不就是做奴婢用的嗎?北靜郡王騎著馬,北靜王妃卻坐著車,聽說北靜王妃平時出門隨行的丫頭仆婦便有二十幾人,這次出這麼遠的門,還懷有身孕,身邊伺候的人能少了嗎?看看那一輛輛大車就知道了。

還有那抬著靈柩的十六個壯漢,看一眼就害怕,北靜王爺不愧是沙場上拚出來的王爺,家丁個個都是粗狂的漢子(他們哪裏知道,這都是野狼的手下,萬裏挑一選出了這十六個人,一個個嗜血成性,都是在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眾位親王公侯的路祭棚一個挨著一個,一直排到城門外,葬禮的隊伍走幾步便停下來,水溶父子便要過去給路祭的官員行禮答謝,如此走走停停,出城門時已經是黃昏時節。

沒有了看熱鬧的百姓和路祭的官員,眾人行進的速度便稍微快了些,但沒走多遠,便看見前麵一片白幡,藏青色的帳幔上飄著白色的綬帶,迎風飛舞,說不盡的淒涼蒼茫。

慢慢的靠近那裏,水溶的心便揪到了嗓子眼兒,京城一路無事,不知道對方的計劃和自己猜想的是不是一致,不知道得來的情報真不真實,若此時敵人不出現,那麼下一步又該怎麼辦?如果這裏真的有埋伏,那麼太妃的靈柩安全如何?皇上和玉兒會不會有事?

正在思慮之間,便已經到了前麵的路祭棚之前。

“皇上有旨!”高敬仁從路祭棚裏走出來,站到送葬隊伍的前麵,高聲喊道。

水溶父子忙下馬,一步步走到前麵,水溶時刻保持著驚醒的狀態,感受著周圍方圓百米之內的動靜。

“涵之,暫時沒事,不用那麼緊張。”忠勇親王畢竟比水溶更沉著,畢竟他久經沙場,是個老將了,見的聽的經曆的都比水溶更多。

“父王,正是沒動靜,我才擔心呢。”水溶不找痕跡的左右看了一下,和父親一同到了高敬仁的麵前,“有聖旨!”高敬仁高聲道。

水溶父子齊聲道:“微臣聽旨。”然後父子二人一起跪下。

高敬仁高聲宣旨,無非是一些悼念王妃,緬懷先人,又勸慰水溶父子的話,高敬仁一邊讀著,一邊拿眼睛瞟著周圍的動靜,心中納悶,該來的怎麼還不來。

“……逝者已矣,朕希望水家父子能節哀順變,孝期三個月,孝期滿後,往北靜王如常回朝內主持戶部政務和北疆軍事,欽此!”高敬仁終於讀完了長長的聖旨,水溶父子高聲稱接旨謝恩,然後站起來,水溶雙手接旨之時,便有一股衝天的殺氣襲來,周圍樹梢上的鳥雀呼啦啦飛起來,驚慌失措的衝向天空,寒風驟起,隱約帶著一種令人惡心的腥臭氣。

水溶父子手按劍柄,背靠背一動不動站在那裏,等待著時機。

突然之間,四周傳來唰唰的聲音,青草雜亂的晃動著,腥臭氣更濃。

“毒蛇!”忠勇親王大喝一聲,“硫磺粉!”

扮成家丁隨從的北靜王府親兵,隨身攜帶者足夠的硫磺粉,與南邊來的盅王做對手,怎能少了硫磺粉,毒蛇可是南邊蠻夷之人最喜歡的東西。將士們顯然是經過了訓練,聽到命令,迅速的將路祭棚和車馬靈柩圍在中間,每人手中拿著一個青布口袋,裏麵盛著硫磺粉,有序的撒出去,正好形成一個圈,毒蛇無法靠近,隻能在圈外徘徊。

成千上萬條毒蛇擁在四周,萬頭攢動,碧綠和豔紅的顏色相互交織著,一看便是劇毒之蛇。不用靠近,單單那難聞的腥臭氣便叫人喘不過氣來,王妃和女眷們受不了,都拿著帕子掩著口鼻,實在受不了的,便已經嘔吐起來。

黛玉和玄澤在路祭棚裏麵,也被這難聞的氣味給弄得苦悶不堪,尤其是黛玉,平日潔淨慣了,那裏受過這種髒髒,忍不住便哇哇的吐了起來,身邊的紫鵑忙拿來茶給她漱口,又叫人把吐出來的穢物收拾出去。

然而這隻是剛剛開始而已,對方見毒蛇停滯不前,便知道有硫磺粉擋住,突然間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一地的毒蛇便興奮起來,隨著笛聲的婉轉,節奏的加快,有些毒蛇已經按耐不住,跨過了硫磺粉的界限,往裏衝來。

“斬!”忠勇親王一聲令下,便有一批勇士揮劍在手,向前幾步,把過了硫磺線的毒蛇斬成兩段。

然而笛聲不止,毒蛇發了瘋一樣向前攻來,單靠劍殺是不夠的,眼見著包圍圈慢慢的縮小,中將士們雖然不畏不懼,但作為統帥者,水溶覺得這絕非上策。

正在這時,路祭棚裏傳來優雅的琴聲,風輕雲淡一般,輕輕的飄出來,在空氣中回蕩,猶如催眠曲一樣的柔和。柔和的琴聲卻蓋過了高昂的笛聲,一點點擴散開去,竟然讓人們再也聽不見笛聲。

躁動的毒蛇慢慢的平靜下來,高昂的蛇頭也慢慢的低落,然後慢慢的蠕動,然後慢慢的,似乎是被催眠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琴聲突然淩厲,尖銳如劍鋒一般向四周擴散出去,但見鮮血噴濺,一條條死蛇被震飛,雨點般遠遠的散開,落到地上時,都已經身首異處。

琴聲嘎然而止,一地的死蛇靜靜的躺在那裏,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周圍的空氣又靜下來。

然而黛玉不喜歡這種寧靜,琴聲又起,帶著無盡的悲傷,在蒼茫的原野上回蕩。讓聽到的人無不感到肅穆悲戚,仿佛是在懷念亡故的親人,有仿佛是在為亡故之人送行。

悲傷凝結著空氣中的濕氣,慢慢的聚攏成濃濃的烏雲,慢慢的在頭頂上翻滾,越聚越多,越聚越濃。忽然間一聲悶雷,天空竟然下起雨來,雨點嘩嘩的下著,雨水衝洗著空氣中的血腥,把一地的鮮血衝的幹幹淨淨。雨點漸小,天空放亮,眾人身上的衣衫雖然都濕透了,但是心裏卻無比的舒暢。

——天地同泣。此時的黛玉竟然可以把天地同泣控製自如。

空氣又一次新鮮起來,甜甜的空氣帶著花香,還有悠揚的琴聲讓人心曠神怡,忘了一路的勞累。

然而這隻是剛剛開始,林靖玉站在黛玉身邊,使出十分的內力,感受著周圍的動靜。

“姐,來了。”林靖玉眼睛看著遠處,聽著一聲聲的腳步聲正在迅速的靠近,“百步之外。”

“嗯,我聽到了。”柳湘蓮點點頭,“此時已經是九十步之外了。”

“八十步。”靖玉接著說。

“七十步。”寶玉接著說。

“六十。”

“五十。”

“弓箭手準備!”外邊忠勇親王一聲高喝,眾將士們全都把劍在手。五十名弓弩手向前一步,拉開了銀質小弩。這種小弩是特製的一種兵器,它比普通的弓弩要小幾倍,平時裝載隨身的行囊之中,很方便,但是他們是精鋼所製,力道卻比普通的弓弩強十倍有餘,拿小小的箭也是特旨的,劍尖鋒利無比,百步之****出去,一般的石頭都能穿透。若是人,可以一聯洞穿五到七人,不成問題。這是野狼帶給水溶的禮物,不過野狼帶來的隻有幾把,水溶以後按照他的樣子,又加以改良,做了二百把,配給了自己的親兵,今日帶出了五十把,每人配箭三十支,這便是一千五百條人命。因為這可是用黛玉的私房錢做的,皇上若是看上了,還是自己拿國庫的銀子去做吧。

一百多名把黑衣人,成包圍趨勢像路祭棚靠攏,殺氣衝天,讓人膽戰心驚。沒有武功的紫鵑,和假扮做黛玉的晴雯,還有王妃端柔和楓溪嬤嬤幾人早就進了路祭棚,幾人都和黛玉一起圍在玄澤的身邊,此時或許隻有站在皇上身邊,才能稍微安心一些,因為畢竟他是今天最重要的人。

黛玉坐在一張大大的太師椅上,盤膝而作,短短的古琴放在膝蓋上,正是那張自幼陪著她的小琴,隻是琴弦已經換作了千年冰蠶絲。一身白色暗繡宮綢夾襖,白色湘裙繡著綠萼白梅。烏黑的頭發用一支銀絲纏翠的鳳釵綰住,大大的銀耳環左右搖擺,柔軟的手腕上,帶著三四隻累絲蝦須銀鐲,舉手之間便會發出悅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