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閣黃金(2 / 3)

澱夫人究竟該何去何從?此次亂事,許多人都是真心“為了少君”才血灑疆場。眾人對秀賴一腔熱忱,而秀賴生母卻對飽如此冷淡,這樣做合適否?

正當澱夫人心煩意亂時,片桐且元來了。

“哦,少君習字啊。”片桐且元每次來,總是先問候秀賴。今日也一樣,他恭恭敬敬向秀賴施了一禮,才轉身對澱夫人道:“西苑已定下如何處置京極大人了。”

自從人們忽然從這裏絕跡之後,且元就成了重要的消息來源。現在秀賴身邊,深受家康信賴、又與家康保持著適當距離的,除了且元之外再無他人。澱夫人常常想,家康會不會時常與且元談起私事。

“參議棄城之罪,不過問了?”

“是。當然,內府一定考慮到了參議大人與夫人您,以及江戶中納言夫人。聽說,此次要把京極大人從大津轉封至若狹小濱,從先前的六萬石增加到九萬二千石。”

“倒增加了三萬二千石?”

“是,參議之弟和藤堂大人必也美言甚多。高知也由信州飯田的八萬石轉封丹後的十二萬石。他發達了。”

澱夫人皺起眉頭,“片桐大人定在怨恨我。”

“在下怎麼會怨恨夫人?”

“你若不是在我身邊,恐已成身家三五十萬石的大名了。”

且元苦笑著搖搖頭,“但且元擁有功名利祿無可比擬的少君。”

“人們全都絕跡了,如今隻剩我們孤兒寡母了。”

“夫人萬萬不可多慮,哪怕是說笑也不可。無論是加藤大人,還是福島、黑田大人,都是為了少君日後的出路,才投了內府。此次亂事,皆由石田一人的妄念起。少君仍然受天下人擁戴。”

“好了。你不用安慰我了。”

“哈哈,好,不說這些了。噩夢已然過去,隻管把它們忘掉。今日在下和內府偶然談起一個話題。”

“什麼話題?”澱夫人忙探出身子。且元眯起眼睛看著秀賴,緩緩道:“乃是少君和千姬小姐的婚約。”

“婚約?”

“正是。當時,在下不動聲色,問內府對婚約有何看法。內府竟說千姬小姐已經長大,甚是可愛,這樁婚事也可正式向世間公布了。這對穩定世道人心大有好處啊,還說,此事要拜托在下。”

“哦。”

“內府把少君視為己出。德川一族也是少君家人。夫人萬不可向壞處想。”

澱夫人輕輕歎了口氣,問道:“還談了些什麼?”盡管裝得若無其事,但眼神還是充滿期盼。

“還談了些什麼?”且元有些疑惑,隨後一拍大腿,“夫人這麼一問,在下倒想起來了。昨日,內府的女眷都返回了西苑。”

“女眷?”

“對。您一直甚為在意的阿龜夫人懷孕了。內府連這些都未弄清楚,便把她打發到關東去了。說起這些,內府還頗內疚呢。”

澱夫人一下慌亂起來。她隻覺一陣心痛,眼睛不知往哪裏看才好。她真想把自己的心思全都告訴且元,但強忍道:“嗬嗬,那真是一件喜事。內府和太閣真是相似。內府今年多大年紀?”

“內府自己也談到這個,六十歲又要喜得貴子了,孩子懷在腹左,看來是個男孩啊。”

“嗬嗬,什麼時候生?”

“說是十一月。”

“哦。幹脆過了年,六十得子更好。”

“是啊。內府盡管嘴上不說,內心自無比欣慰。待到孩子生下來,夫人也該衷心祝賀才是啊。”說著,且元再次眯起眼看了看秀賴,才又看看澱夫人。顯然,且元的意思是,哪怕是為了秀賴,澱夫人也當向家康道賀。

澱夫人向且元點頭不已。看來,他一門心思為了秀賴,甚至把此次豐臣舊臣的發跡也與秀賴的命運聯係到了一起。由於一直守在秀賴和澱夫人身邊,同僚全都升遷了,唯他地位依舊。故,他才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秀賴身上,以此為心誌之基。

澱夫人心裏焦急起來,必須轉換話題,但刻意為之,卻很可能適得其反,說不定還會讓且元誤解,以為是他忽視了澱夫人的存在而招致怨恨。“我還沒有問你,淺野幸長怎麼樣了?他也得到加封了嗎?”

“是。聽說,淺野之子封於紀州和歌山,三十九萬石。”

“加賀的前田大人呢?”

“前田之弟利政在能登的領地被沒收,轉封利長,如今,利長的領地已達一百一十九萬石。”

澱夫人忙道:“領地沒收?治部和奉行們的領地當然要被沒收,其他人怎樣?”她對前田似乎亳無興趣。芳春院被送到江戶為質,卻贏得家康歡心。

一想到這些,她就覺胸悶不已。且元這才注意到澱夫人不同尋常,女人的心真是難以琢磨。盡管注意到了澱夫人的異常,他卻沒意識到這是澱夫人對芳春院的嫉妒在作怪。芳春院生下的女兒被已故太閣抱來做養女,長大之後嫁給宇喜多秀家做了正室。加賀夫人也曾是太閣最年輕的側室,如今,已改嫁給權大納言萬裏小路充房。總之,兩家關係親如一門。且元以為,前田氏現今的家督利長追隨家康,成了身家百萬石的大名,自然引起了澱夫人不滿。

“在下多嘴了。在下就此告辭……”

“你等等,我還有話想問你呢。除了治部、長束、大穀等人,家破人亡的還有哪些?”

“想必夫人都知道了。”

“不知。我想讓你當著少君的麵再說一遍,好讓他銘記在心。”說完這話,澱夫人吃了一驚。她又失去了控製。

“盡管對上杉氏的處置還不清楚,但因其最近才降服,故,估計和毛利無二,是有名無實……”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問的是家破人亡的,我想確認。”

片桐且元有些納悶,又拿眼瞥了秀賴一眼。秀賴依然在紙上胡亂寫著。

“首先是備前的宇喜多秀家,然後有岐阜的織田秀信、宇土的小西行長、土佐的長曾我部盛親、築後柳川的立花宗茂、加賀小鬆的丹羽長重、若州小濱的木下勝俊……”且元掐指一一道來,“夫人,您詢問這些,究竟有何用?”

不料澱夫人怒道:“我為何要問?這些人不都是為了少君才如此嗎?我怎能忘記他們?”

“可他們隻是受到治部等人的蠱惑……”

“不,他們不是因治部而起兵,乃是為了少君,才……”

且元忙抬手製止了澱夫人:“這話可不能隨便出口。內府好不容易放過夫人和少君。”

“片桐大人,我且問你,從伏見運到本城的黃金有多少?”

且元又納起悶來:“三百六十馱,約一萬八幹貫。夫人怎的問起了這個?”

“權當沒有這一萬八千貫,怎樣?”

且元啞然,他注意到澱夫人似已失去了理智。

“本來,為了天下之用,已在大阪設了金庫,從伏見運來的三百六十馱便是多餘。我們就以少君的名義,把這些錢分給此次的受難者,那些可憐的浪人。不知你有無異議?”

“夫人……”且元慌亂不堪,“此言差矣。”

“差在何處?”

“設若內府說這些錢乃是為了補償諸人,他倒必須答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