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師繾婼忙拿過去從下往上跳著讀:“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收和顏而靜誌兮,申禮防以自持……”師繾婼猛地合起裂帛怒道:“好啊,那個燒瓷人竟然騙我們,這哪裏是武功秘籍,這根本是三國曹子建的《洛神賦》!”說罷便怒氣衝衝地要折回去找他算賬。
“婼兒,婼兒,算了吧。我看他也不是什麼高人,幹嘛跟一個燒瓷人計較?我猜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就隨便糊弄我們的,我們回去把這個給店小二解圍吧。”說著冷世翊從袖裏取出一個跟那天打碎的惡霸公子一模一樣的瓷碗,笑道:“我從向乾那裏順手牽羊的。”
師繾婼撲哧一笑道:“冷大哥,你被我這個妖女帶壞啦。我給你講講這個《洛神賦》的故事吧。”冷世翊不由奇道,她生活在吐蕃,竟然對中原的傳說故事一清二楚,倒是自己好像是外來人一樣,這些情情愛愛的故事哪裏注意過,但自從和她互表心跡後,處世行為也開始細膩了起來。
二人手牽著手迎著夕陽漫步在回去的路上,師繾婼把曹氏三父子和甄姬愛恨情仇的糾葛全說了一遍,從“江南大小喬,河北甄宓俏”說到甄宓怎麼從袁紹的未婚妻變成曹家眾星捧月的焦點,從曹植和甄宓私定終生說到曹丕橫刀奪愛,從甄宓被疑賜死洛水說到曹植流放在洛水與之神魂相逢的人神之戀。
冷世翊不覺聽得津津有味,不由握住她的手道:“婼兒,我們也彼此約定,不管天上人間,我們也要像曹子建和甄姬一樣至死不渝。”
師繾婼臉上泛起紅暈,側頭腆笑道:“不好,他們二人生離死別,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更別說白頭到老了。”
“婼兒,待我們去夜暘宮給顏衾玉報個信之後,我們就成親。我要和你一起遊遍天下美景,嚐遍人間珍饈,再也不會分開。你說好不好?”師繾婼抿嘴一笑,側頭靠上他的胸前。
“這臭小子,怎麼跟我當年一樣多情,還不好好研究《洛神賦》。”不知何時躲在樹枝上的向乾望著他們二人你儂我儂,不禁又想起了失去音訊多年的表妹,自從看到那塊血珀之後深信冷世翊和表妹一定有關,所以暗暗決定重出江湖,更打算收他為徒,隻待他自己悟出《洛神賦》就出來相認,在此之前他會一直暗中保護著他們。
一隻毫無血色的蒼白氣場頎長的纖手撥開洞口雜生的野草,外麵的陽光很刺眼,在裏麵時間久了都站不穩腳跟,她抬起手遮住陽光眯眼望去,外麵開滿了大片大片的胡姬蘭,不遠處有一個小渡口,河中的水好像靜止一樣,動也不動。
她失望地放下手歎了一聲,光線打在她瘦損許多的玉容上,正是那天跟大家走散的顏衾玉。她也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這個叫做桃葉渡的鬼地方,看似風景如畫,其實步步都是布滿的陣法,當她蘇醒過來的時候在這裏走了三天三夜,任她武功再高,計謀再深,卻始終走不出這個渡頭。本想沿著河離開這裏,但河上一隻船都沒有,自己又不懂水性,難道真的要獨自一人困在此處直到老死麼。
好在找到了胡姬蘭旁邊的一個小山洞,看起來以前好像有人在這裏住過,每天隻好喝點河中的水解渴,餓了就去附近找些野果充饑,閑來就摘下胡姬蘭以花葉為劍,竟然兀自練出了一套剛柔兼濟的劍法。
“玉兒!”忽然一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略帶疲倦地從她舞出的胡姬蘭叢中傳了出來,她不由一驚,又恐是自己的幻覺,一點點側過身望去。隻見渡口岸頭閃現一個人影,一手執著白玉骨扇,一手如扶著通翠欲滴的綠玉簫,衣角處盡已沾上汙泥,連俊朗的麵頰兩側的發絲也浸濕了汗滴,那雙雪白的足靴上已染上了斑駁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