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眼見心愛之人一魂一魄飛離本體,即將消散,自己卻隻能急的毫無辦法。身為修煉之人的清月很清楚:一魂一魄消散後,夢幽寧將永世無法輪回,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那麼,自己活再久也等不來夢幽寧的轉世。
清月想及此,已是萬念俱灰,悲恨哀傷的眼神中已經有詭異的紅光開始閃現,若是他真的深陷於永遠失去夢幽寧的執念,那麼便會入魔了。趕來的太虛正是看到了清月此時的異狀,立刻說出了保全夢幽寧性命的辦法以穩住清月的神智。果然,聽了自己恩師的辦法後,清月眼裏紅芒熄滅了。
抓住了一絲希望的清月不計後果,孤注一擲,傾盡自己全部法力,才勉強按照太虛所說之法,將夢幽寧立體還未消散的一半天魂封印於夢幽寧今世的本命之花中,並憑借著碧落山之巔的萬年寒氣以困住其天魂不散。
太虛當年為了保全清月,不顧違逆天命,施法將夢幽寧的另一半天魂縛於夢幽寧的前世之體——三途河邊的那株被罰下界的曼陀羅華之中。如此天魂未散,夢幽寧的性命得以暫時保全。但是那離體便消散的一魄,以太虛當年的修為卻也是無能為力。
饒是如此,喪失了一魂一魄的夢幽寧很自然地陷入沉睡,為保其身體不滅,清月也隻能被冰封於碧落山之巔的這冰洞之中。
然而那封印於花中的那一縷幽魂,隨時都有消散的可能,千年來,卻是清月的日夜守護,才得以保全了這一半的天魂完整。而另一半,則是因了那朵曼陀羅華本身的靈氣,和三途河畔豐富的幽冶靈氣得以保全。
其實當初太虛真人對於能否保全夢幽寧根本沒有把握,但太虛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器重的弟子自此沉淪,就編造了一個謊言,來穩住清月的情緒;太虛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清月應該是會看透過往,放下這份逆天的感情。可惜如果清月真的能放下,又怎會是當年的清月,今日的荀月霄呢?
如此守候了百年,曆經了漫長等待的清月已是華發三千,白得如這碧落山上最耀眼的雪。那原本讓人親近的氣質,也早已不似當年,被這周圍的萬年冰雪染上一身冰冷。
麵容好似曾經,仿佛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依舊俊逸,然而那冷峻的臉,卻是寫滿了冷漠與疏離。眼眸裏的單純早已不再,隻有靜寂到沒有生命般的漆黑。如此白衣華發的清月,周身籠罩了一層朦朧的光華,讓人是越發看不真切。
百年的等待未果,而夢幽寧體內的二魂六魄已經似乎越來越微弱,好像經不起這漫長歲月的消耗。感覺到夢幽寧越發虛弱的魂魄,清月開始懷疑自己師父當年所說的方法。
終於,太虛真人還是真的找到了讓夢幽寧蘇醒的方法:將夢幽寧剩餘二魂六魄送往異界一身體中養魂凝魄。但是這一逆天之法,需要把握契機——兩界之間通道最為脆弱的時候。
這種時機更是千年難遇,為著這次機遇,卻真真是讓癡人等了千年。
就是在十八年前——已守候了近千年的清月終於等到了這時機。那時的夢幽寧,也已經是沉睡了近千年。這近千年間,在碧落山那凝聚著千萬年寒氣的冰洞中,總會重複這一幕:一身清冷的清月,用那已然滄桑卻不改往日溫柔的聲音,對著昏迷的夢幽寧訴說過去的點點滴滴,哪怕已經說了成千上萬遍,也不願意放棄。如此,每日每日,癡者的情,已是如這碧落雪峰上曆經萬年的寒氣,難以消散。
在太虛真人的協助下,夢幽寧的殘缺的魂魄被送往了異界,寄宿在了一個比較有靈性的胎兒之上。隻要等到這寄主本人生長到十八歲——當年夢幽寧陷入沉睡時,正是在其十八歲的年華,再將已養成的二魂六魄引回便可。
其實,這一方法是極為冒險的:如果這魂魄在異界有了自己的歸屬感,習慣了宿主的身體而不願意歸來,那不要說清月,甚至是太虛真人也不能有任何辦法;況且攜帶著夢幽寧本身記憶的那一魄已經消散,這魂魄關於夢幽寧的記憶便是空無,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因此很容易接收新鮮的事物,擁有獨立於以前的思維,或者說,就如同現在的顏妍一般,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即使靈魂還是那個靈魂。